第154章 紅月樓,鳳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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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解釋半真半假,最是不易被戳穿。
    秦明月眉梢微挑,似乎有些意外。
    “鄉紳?”
    顧銘點點頭:
    “那位管事恰好路過天臨府,受家主之托,前來探望一番,問問我在此處學業如何,生活上可有短缺。”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秦明月的神色。
    秦明月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纖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你們那邊的鄉紳倒是熱忱。”
    顧銘順著她的話說道,語氣中帶著幾分真誠的感激:
    “那鄉紳確實是位仁厚長者。”
    他坦然地迎上秦明月的目光,眼神清澈,沒有絲毫躲閃。
    秦明月看著他,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找出些什麽破綻,但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她沉默了片刻,緩緩放下茶杯。
    “既如此,便好生讀書,莫要辜負了人家的期望。”
    她說完,便重新拿起筷子,沒有再多問。
    像顧銘這樣前途無量的學子,有鄉紳主動資助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像她父親不也是如此嗎。
    看著秦明月不再追問,顧銘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總算是糊弄過去了。
    ……
    三日後。
    紅月樓文會的消息,如同一陣風,吹遍了天臨府的大街小巷。
    從文人雅士,到商賈富戶,幾乎人人都在談論這場即將來臨的盛會。
    據說,此次文會的請柬一帖難求,尋常人便是手持千金,也未必能叩開紅月樓的大門。
    關於文會壓軸拍賣的那件珍寶,在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也傳出了準信。
    城西,一處熱鬧的集市。
    蘇婉晴正提著一個菜籃,身旁的阿音則興致勃勃地在一個魚攤前,與攤主討價還價。
    “老板,你這魚再便宜些嘛!我們可是你家的老主顧了!”
    阿音叉著腰,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顯得格外嬌俏可人。
    蘇婉晴站在一旁,看著她活潑的樣子,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自從阿音來了之後,家中確實熱鬧了許多。
    就在這時,旁邊兩個路過的行商的談話聲傳了過來。
    “聽說了嗎?紅月樓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怎麽?莫非真有什麽驚世駭俗的寶貝?”
    “何止!我可聽說了,這次壓軸的,是上代花魁,已故的瑤琴仙子楚雲袖所使用的那把古琴——鳳求凰!”
    “什麽,瑤琴仙子?!”
    “嘶……紅月樓竟舍得拿出來?”
    “誰知道呢,怕是整個江南道的風流雅士都要被驚動了。”
    交談聲漸漸遠去。
    蘇婉晴並未在意,隻當是些坊間趣聞。
    她轉過頭,正想招呼阿音時。
    卻發現阿音僵立在原地。
    她手中的那條剛買的魚,“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那雙總是盛著靈動與狡黠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卻蓄滿了淚水。
    “阿音?”
    蘇婉晴心中一驚,連忙上前扶住她。
    “你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阿音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和靈魂。
    那是她母親的遺物,也是她心中最深、最痛的傷口。
    淚水終於忍不住,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但幾乎是同一時刻,她猛地回過神來。
    不能哭!不能被發現!
    阿音飛快地低下頭,用袖子胡亂地抹了一把臉,再抬起頭時,臉上已經強行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沒事,夫人!”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卻故作輕鬆。
    “我是被這魚腥味給熏著了,突然有點反胃,眼睛發酸。”
    她彎腰撿起地上的魚,手忙腳亂地往籃子裏塞。
    “夫人我們快走吧,我瞧著那邊的豆腐不錯,去晚了可就沒了!”
    說完,也不等蘇婉晴回應,便拉著她的手,幾乎是逃也似的朝前快步走去。
    蘇婉晴被她拽著,滿心疑竇。
    被魚腥味熏到?
    方才她與那攤主說了半天話,也沒見她有半分不適。
    這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
    不過蘇婉晴向來善解人意,見阿音不想說,她也不願意去追問。
    她隻是默默地放慢了腳步,任由那隻微涼的小手,緊緊地攥著自己。
    回家的路,阿音一言不發。
    她不再像往常那樣,嘰嘰喳喳地評論著街邊的胭脂水粉,或是哪家包子更好吃。
    她隻是低著頭,攥著蘇婉晴的手,腳步又快又急。
    蘇婉晴心中愈發擔憂,卻始終沒有開口詢問。
    回到家中,阿音像是終於鬆了一口氣,臉上強行擠出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夫人,我……我去收拾廚房。”
    她放下菜籃,幾乎是逃一般地躲進了灶房,不給蘇婉晴任何說話的機會。
    蘇婉晴看著她的背影,輕輕歎了口氣,默默地開始整理買回來的菜蔬。
    夜深人靜。
    阿音躺在自己小小的臥房裏,睜著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毫無睡意。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映出一片水光。
    鳳求凰是母親的琴,也是留給她唯一的遺物。
    但由於古琴不方便攜帶,所以當初逃出來的時候沒辦法帶走。
    而這母親生前最喜歡的古琴,如今卻要在文會上拍賣,被那些紅月樓的人榨幹最後一絲價值。
    這對她而言,無異於在傷口上撒鹽,將她最珍貴的回憶,踐踏得粉碎。
    淚水漸漸流幹,阿音的眼神卻慢慢變得堅定起來。
    哭是沒用的。
    求人,更不可能。
    紅月樓是什麽地方,她比誰都清楚,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銷金窟。
    沉默了許久,阿音坐起身,琥珀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與年齡不符的決絕。
    ......
    白鷺院學,柒舍。
    靜室之內,檀香嫋嫋。
    棋盤之上,黑白二子絞殺正酣,局勢已入中盤,犬牙交錯,極為複雜。
    顧銘執黑,凝神沉思。
    對麵的秦明月拈起一枚白子。
    隨著“啪”的一聲輕響,棋子精準地落在棋盤的斜角星位。
    一子落下,氣貫全場,仿佛一條蟄伏的白龍,驟然蘇醒。
    顧銘原本營造的攻勢,瞬間被截斷,隱隱有被反包圍的趨勢。
    他看著這步棋,不由得苦笑一聲,將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笥。
    “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