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全篇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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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月沒有去撿起平日被她視若珍寶的古棋譜。
清冷的麵龐血色褪盡。
兩情若在長久時……
又豈在……
朝朝暮暮!
腦中嗡鳴。
前日臨淮河畔。
青鸞燈內燭光搖曳。
那驚鴻一瞥的“暮暮”二字轟然撞入心頭,碎片瞬間拚合。
是顧銘寫的!
那燈裏藏的情詩殘句!
這,這是寫給她的?!
一股滾燙的熱流自心口炸開。
洶湧著衝上臉頰耳根。
秦明月猛地攥緊衣袖,指尖深深陷進柔軟布料裏。
書卷靜靜躺在地上。
她反複默念,唇齒間無聲咀嚼這十四個字。
一遍。
又一遍。
兩情若在長久時……
又豈在朝朝暮暮……
唇角終究抑製不住。
一點一點向上彎起。
那笑意清淺,卻如月破雲層。
照亮了整張玉白麵龐。
明媚得驚心動魄。
廊下。
青兒和朱兒仍在議論。
“可惜隻得這一句殘詩。全篇該是何等動人?”
“是啊。知府千金遣人尋了一上午,也未尋得全篇呢。”
秦明月倏地抬眼,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門邊。
“你們方才所言的殘句,”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迫,“沒有全篇?”
青兒和朱兒嚇了一跳,連忙垂首行禮。
“小姐。”
“回小姐,奴婢們也是清晨聽采買丫鬟討論的,隻此一句。”青兒小聲回答。
“是啊小姐,”朱兒補充道,“天臨府都傳遍了,都說隻有這一句殘詩,再無其他了。”
再無其他?
秦明月唇邊的笑意驟然凝固。
又是那顧銘的慣用手段,之前在話本裏就這麽搞過了,就會吊人胃口。
心頭那簇剛燃起的火焰噗地一聲被澆滅。
她怔怔立在門邊指尖掐緊了門框。
前日河岸。
顧銘帶笑的臉。
那盞被她親手放入河中的青鸞燈。
一股難以言喻的好奇猛地攫住了她。
如同百爪撓心。
恨不得立刻想去找他問個清楚。
那首詞!
那首本該屬於她的詞,全篇到底是什麽樣的。
腳步剛不受控製地向外挪了幾步。
秦明月又回想起前夜燈下自己冷著臉拂袖而去。
將他晾在河邊的場景。
秦明月閉了閉眼,長睫微顫,腳步生生釘在原地。
現在去?
豈不是顯得……
顯得她秦明月巴巴地湊上去?
不行!
左右休沐結束就能見到,也不差這一會兒。
但見了麵要怎麽問才能不顯得自己很想知道呢?
方才那點隱秘的歡喜。
此刻全化作了惱人的絲線。
細細密密。
纏得她心頭發緊。
秦明月緩緩鬆開緊握門框的手。
聲音恢複了一貫的清冷:
“知道了。”
轉身走回靜室。
彎腰拾起地上的棋譜重新坐下。
書頁翻動。
沙沙輕響。
目光字裏行間掠過。
卻半個字也看不進去。
......
休沐結束。
院學鍾聲再起。
一上午的經律課結束後。
講席夫子正合上書卷:
“今日便到此處。散學。”
學子們紛紛起身恭送夫子。
顧銘揉了揉太陽穴。
即便他有過目不忘的天賦,也是需要全神貫注學習才行,基礎還是太差了。
還好下午要去棋院。
相比於千篇一律的經律賦文,下棋已經算是難得的放鬆了。
棋院。
顧銘推門而入時。
靜室內已有不少人。
秦明月臨窗而坐。
麵前楸枰光潔如鑒,黑白兩奩靜靜擺放。
她的目光投向窗外搖曳的竹影。
似乎是在凝神思索著什麽。
顧銘腳步一頓,臉上浮現出笑意,沒有立刻去她對麵。
而是故意走到另一邊的一處棋局,和兩個同窗閑聊起來。
“李兄前日可去燈會了?”
那李姓學子正擺弄自己的棋子。
聞言抬頭笑道:
“去了去了!擠得一身汗!長生兄有何見聞?”
顧銘語氣輕鬆:
“倒也無甚特別,隻是見那臨淮河中萬燈漂流,如星河倒瀉,頗為壯觀。”
“尤其一些自製花燈,匠心獨運,倒比商鋪所售更添意趣。”
他頓了頓,眼裏盡是笑意:
“譬如……嗯,譬如一盞青鸞燈。”
青鸞燈?
秦明月撥動棋子的手指猛地一僵。
她立刻垂下眼睫,掩去眸中刹那的波動。
指尖用力,將一枚黑子死死捏住,指節微微泛白。
顧銘餘光瞥見,唇角弧度更明顯些。
對麵的學子也接過話頭:
“長生兄有大才,可否評價一下名動天臨府的那句殘詩。”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顧銘看了一眼秦明月的方向,笑著說道:
“能看得出來,作者確實是一片赤誠真心,就是不知對方是否有意。”
秦明月將手中黑棋落在右上星位,由於太過用力,發出了一聲輕響。
啪!
顧銘也適時收聲,來到她對麵坐下,一臉“關切”:
“玄暉兄?”
秦明月胸口微微起伏,臉上卻竭力維持著平靜。
她避開顧銘目光,看向棋盤,聲音有些顫抖:
“聒噪,還下不下棋?”
顧銘笑著應道:
“下,自然要下。”
目光落回棋盤,不再言語。
棋室內重歸沉寂。
隻餘棋子落枰的清脆聲響。
秦明月執黑先行。
落子如飛。
今日的棋風較往日多了幾分淩厲和殺意。
咄咄逼人,直撲白棋邊角。
顧銘則是不疾不徐見招拆招。
幾十幾手過去。
黑棋的攻勢竟如重拳打在棉花上。
未占得半分便宜。
秦明月撚著棋子的指尖愈發用力。
指腹壓得那枚溫潤黑玉都有些發燙。
她盯著棋局,目光卻有些飄。
青鸞燈……
燈內詩箋……
那句“朝朝暮暮”完整的詞到底是什麽?!
心緒如同被貓爪反複抓撓。
煩躁得幾乎要破胸而出。
棋路便顯出幾分滯澀。
顧銘落下一子,白棋輕盈一跳。
竟隱隱對中央一塊黑棋形成反包圍之勢。
他抬起頭看著秦明月微微蹙起的眉心。
忽然低聲開口:
“玄暉兄今日心緒不寧?”
秦明月捏著棋子的手一抖。
黑子險些脫手。
她猛地抬眼,冷聲道:
“胡言亂語!”
“專心下你的棋!”
顧銘又拈起一枚白子,在指尖把玩。
眼底閃過促狹的光:
“是麽?”
“那為何玄暉兄方才落子,能出這麽大一個漏勺……”
他指尖白子輕輕敲了敲枰邊。
秦明月呼吸一窒,臉上卻更冷三分:
“你今日話太多了!”
“贏了我再說!”
顧銘聳聳肩,一臉無辜:
“好,好。在下閉嘴。”
秦明月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凝神。
目光重新凝聚在黑白交錯的棋枰上。
然而那十四個字。
如同生了根。
在她腦海裏反複回響。
盤旋不去。
兩情若在長久時……
又豈在……
朝朝暮暮!
可惡啊!
全篇到底是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