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從金寧府來的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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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秦明月繼續調研書院,甚至還找了個短期教諭的差事。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鉚定一件事就必須要做到最好。
顧銘也會時常帶著蘇婉晴和阿音和她一起去考察其他書院,就當是家庭活動。
但更多的時候,顧銘泡在在家中的書房裏。
書案上,攤開的是厚厚一摞關於鄉試的書籍和筆記。
鄉試其難度遠非院試可比。
除了原有的經義、律法、策論、詩詞外,還增加了算學和禮學兩門大課。
更棘手的是“小三門”——琴、棋、畫。
考生需從中任選兩門,且必須達到“登堂入室”的評定等級。
顧銘的目光掃過這些要求。
算學,他不擔心。
前世打下的數理基礎,加上這大半年對《九章》等典籍的鑽研,足以應對這個時代的算學要求。
禮學,則需下苦功。
那些繁瑣的儀製、器物、稱謂、吉凶軍賓嘉五禮的細則……
浩瀚如海,需要大量背誦和理解。
但他有【過目不忘】的天賦,所以不過是多花時間罷了。
棋道,有秦明月這位頂尖棋手日夜錘煉,加上自身天賦和努力,他早已登堂入室。
這一門,是最穩的。
最要命的就是琴。
哪怕他有【絕對音感】的天賦,樂理、辨音,對他而言直觀而清晰。
但他依然是個小白。
登堂入室,不僅需要天賦,更需要紮實的指法訓練和對古曲意境的深刻理解。
距離明年鄉試春闈還有七個月。
想要在短短七個月內達到應試要求,必須有名師係統指點。
他將此事記在心頭。
最後,他的目光回到那幾摞核心科目上——經義、律法、策論。
這些是根基,是根本,絕不能鬆懈。
院試的結束,隻是更艱苦征程的開始。
窗外,傳來秦明月歸來的腳步聲,輕快而有力。
顧銘收回思緒,重新埋首於書卷之中。
七日後。
顧家書房。
秦明月伏在案前。
指尖劃過紙上密密麻麻的記錄。
這些就是她這段時間考察的成果,不同書院的優勢劣勢以及學生分類。
顧銘推門進來,解開外袍搭在屏風上。
“如何?”秦明月抬頭,神色關切。
“難。”
顧銘倚坐在旁邊的軟榻上,眉間壓著倦色:
“今天又跑了四家琴館,稍有名望的先生都排滿了學生,最早的也排到明年開春。”
秦明月擱下筆:
“我爹昨天倒是和我提過一人,城西的趙先生。”
“午後剛去過。”顧銘揉著眉心。
“趙先生年過六旬。這兩日染了風寒。咳得厲害。隔著屏風說了三句話便喘不上氣。”
“他兒子出來賠罪。說老先生今年不再收徒。”
屋內靜下來。
秦明月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明天再去問問父親,他在金寧府人脈廣,要不去金寧府尋?”
顧銘點了點頭:
“實在不行就隻能去金寧府尋了,隻是不知道先生願不願意和我來天臨。”
“說不定得搬到金寧府去上課......”
秦明月重新拿起毛筆:
“我倒是無妨,去金寧府也可以,那裏的書院肯定比天臨府更好,可以學不少東西。”
“不過你得問問蘇姐姐和阿音的意見。”
天臨府文氣足,棋道、書法、畫道都十分昌盛。
但唯獨不擅長琴道。
阿音的母親楚雲袖能在紅月樓成為花魁闖下偌大名聲,也和天臨府琴道不興有一些關係。
而能在琴道登堂入室的先生,無一不有自己的傲氣。
多得是本地學子奉上銀錢求學,也不會因為開高價就去外地。
......
三日後。
顧家。
顧銘從外麵回來,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拿起桌子上的水一飲而盡後說道:
“上午又見了兩位。一位開口要二百兩拜師禮。另一位倒清高。卻隻肯教《幽蘭》《鹿鳴》這類禮樂曲。”
阿音用汗巾拭去顧銘鼻尖沾著的汗珠:
“禮樂不可以嗎?”
“鄉試琴考重抒情寫意。”顧銘接過汗巾,繼續說道。
“《幽蘭》太板正。《鹿鳴》太喧鬧。都不是上選。”
旁邊的蘇婉晴看著顧銘皺起的眉頭,也有些心疼:
“要不就去金寧府吧,走水路也就三日路程,想回來隨時都能回來。”
秦明月也是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顧銘長歎一口氣:
“如果再找不到先生,也隻好如此了。”
隨後秦明月便出門去考察一家上周剛開的文社。
顧銘也回到書房,剛拿起禮集看了起來。
沒看多久,就聽到前門傳來敲門聲。
隨後便是阿音蹦蹦跳跳地跑去開門。
很快,阿音便來到書房,氣喘籲籲地說道:
“公子,找你的。”
顧銘有些疑惑,但還是起身來到庭院。
隻見一襲半舊青衫的男子立在階前,三十上下,風塵仆仆卻掩不住通身清朗氣度。
身後跟著三人,一名書童一名護衛和一名師爺。
這個配置,再加上腰間鼓鼓囊囊的銅引,顧銘一眼就看出這應該是一個出遠門的中下層官員。
“敢問可是顧長生師弟當麵?”
來人含笑拱手。
“在下林閑,自金寧府來,同樣師從解師。”
金寧!
聽到師弟和金寧兩個詞,顧銘心頭一跳。
他唯一的老師就是解熹,他也正好在金寧。
顧銘立刻側身將人讓進院子,在堂屋上座:
“林師兄怎知我住在此處?”
林閑微微一笑:
“你顧三元的名聲可不小,我隻是和天臨的舊友一打聽便知。”
“我赴任江西道秦南府臨川縣忝為縣令,路過天臨府拜訪幾個舊友。”
“順便也來打擾一下顧師弟。”
“前幾日在金寧,解師可是在我麵前提了師弟好幾次。”
顧銘恍然大悟,並未懷疑林閑身份的真實性。
他目前還沒通過鄉試,隻是解熹的記名弟子。
因此並沒有對外宣布這個身份,除了陳敬之、陸淵等人,基本上沒人知道。
此時,朱兒端上了今歲的新茶。
林閑並不推辭,品了一口茶後,才從懷中取出一卷新抄錄的策論。
顧銘瞥了一眼——正是他寫“筷子浮起,人頭落地”那篇。
“解師曾將此文交予我參詳。”林閑指尖劃過墨跡淋漓的批注。
“此番赴任江西道,特繞路來尋策論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