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魏家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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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嬤嬤前腳離了芙蕖院,後腳就往西去了三夫人所在的棲雲堂。
    三夫人出自河間雲家,在民間頗有聲望,其長兄前幾年剛升任了滇南宣慰使,是個天高皇帝遠的肥差。三夫人是雲家獨女,從小被嬌寵慣了,才會有樣學樣,養出個不著調的兒子來。
    “也就一張臉好些了。”三夫人歎了口氣,“總歸是沒法子的事情,否則也不至於委屈言兒,娶個小門小戶的女子。”
    提到四公子魏晉言,劉嬤嬤隻得憨憨一笑,連聲應和著:“既是小門小戶,那往後也好任由夫人拿捏。等過幾年,再給四公子娶一房平妻,多納幾房妾室,也是可的。”
    魏家如今共有三房,長房最得皇家看重,嫡出的二公子魏晉禮更是早早就身擔要職。至於二房與三房呢?
    哎,二房唯有兩個姐兒,一個庶子,成不了大器。
    三房這一根獨苗苗,更是爛泥扶不上牆!平日裏與伺候的丫鬟們打打鬧鬧就算了,竟是一時發了昏,喝多了酒,對平寧郡主動起了手腳!
    對皇家不敬,隻這一個罪名,都足以將魏晉言扒皮抽筋了。
    若非魏硯哭求到了聖人麵前,隻怕如今還被關在牢獄裏呢!好在聖人念著魏家的舊情,大手一揮,打了三十個板子,就將魏晉言放回來了,卻是苦了魏硯。
    “三爺被貶去了金州當縣令,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三夫人憂心忡忡,如今家中沒了主心骨,她一個女子哪好做主?至於魏晉言的親事,她明裏暗裏與婆母提了兩回,但就是沒得她鬆口。
    三夫人隻怕這得罪平寧郡主的事情傳出京去,這親事就更沒著落了。
    魏太夫人喝了口茶,鼻孔裏出氣,冷哼道:“皇家正在氣頭上,你還上趕著給謹言定親,這京城裏的女兒家,誰敢觸這個黴頭?再者,晉禮如今都未曾定親,他這個做弟弟且等著吧。”
    三夫人被潑了一盆冷水,心底更加著急。總不能因著魏晉禮那個冷麵煞神,拖著言兒的親事不顧吧!思來想去,三夫人才想到了遠在安陽的沈家,沈家這些年雖已是日落西山之相,但往上數三代,那已逝的沈老太爺可曾任過禦史監呢!
    “夫人莫憂心,等過了風頭,咱們再去求一求太夫人,總歸能回來的。”
    三夫人點了點頭,這話也對。太夫人頗為寵愛幺子,定舍不得讓他長久在外頭受苦。
    兩人正說著話,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人還未到門口,就聽得一句:“娘!兒子怎能娶一個破落戶呢!”
    來人腳步虛浮,麵色微黃,吊梢眉下一雙狹長的丹鳳眼,透著三分淫邪之氣。
    魏晉言被打了三十下板子,在床上整整躺了一個月,才堪堪能下床。他因著屁股疼,邁不開步子,一腳踩在了門檻上,差點兒摔出去,跟在身後的小廝緊忙將人扶住了,才沒得摔個大馬趴。
    “慢些,瞧你急的。”三夫人“呀”了一聲,急急起身去扶,順道解釋著,“不過是先將人接過來,你若是不喜歡,娘自不會逼你。再說,劉嬤嬤今日可瞧見了,是個實打實的美人兒!”
    口頭上隨意一提的“娃娃親”,作不作數自當她說了算。雲氏將人接來,也是做足了兩手準備,且先將人養著,若真尋不到高門顯貴的兒媳,那就湊合湊合讓言兒娶了就是。
    依著魏太夫人的話,這親事啊,尚且可等等。
    一聽到“美人兒”這三個字,魏晉言麵上抗拒的神情一緩,舌尖不自主地輕抿著唇邊,忙問道:“不是誆我?”
    “你若不信,明兒就來瞧瞧!”三夫人自是懂她兒子的心思,什麽門戶高低他可不在意,“天仙兒似的人,比大房那位薛姑娘都勝上十倍。”
    提到薛清然,魏晉言眼珠子都亮了。打從薛清然一進魏家,他就時不時尋著機會與她搭話,偏她隻在意魏晉禮,對他多是敷衍不耐,每每隻隨便兩三句話就想打發他走。
    可竟有人比薛清然還美?魏晉言吞咽下口水,“好,那明兒我早早來給娘請安。”
    黃昏將晚,天色蒙了一層灰。
    有婢女提了個雕花漆木食盒,送到了芙蕖院。
    沈鶯掀開盒蓋一瞧,竟見四道珍饈並一碗米飯整整齊齊碼著。最妙的,是食盒正中放置的白玉湯盅,揭開時騰起熱霧,撲鼻的肉香襲來,一口嚐下去,原是用肉沫熬出的瑤柱冬瓜湯,鮮美無比。
    食盒第二層還有兩個白麵饃饃和一碟小菜,沈鶯分了半碗米飯與一個饃饃給忍冬,拉著她一道用了晚膳。
    “這魏府的廚子,也太厲害了。”忍冬嚐了一口,忍不住誇讚道。
    沈鶯不由笑了起來,眼角如彎月:“至少往後啊,總不會苦了肚子。”
    兩人一路奔波,雖說不曾餓肚子,但吃的東西實在是有些難以下咽。總歸,已是熬過去了。
    入夜,沈鶯早早躺在了床上,她得養足了精神,才能應付明日。隻是忍冬去了隔間,她一人睡覺,竟一時有些不適應。
    屋外似是下起了小雨,滴滴答答的雨聲響起,沈鶯聽著聽著,恍恍惚惚也就閉上了眼睛。
    沉沉入夢,夢中唯有一人站在河岸對麵看著她,不等她走近,卻是突然朝前一躍,跳進了河中……河水湍急,一瞬間就將那人吞沒……
    “謹——瑾郎——”
    沈鶯喃喃出聲,河水拍岸,水珠飛濺滴落在她的臉上……整個人又好似“鬼壓床”般,動彈不得……
    “啊!”沈鶯拚盡全力睜開眼,入目是高掛在床頭的紗簾,朦朦朧朧,如真似幻。
    她又夢到他了。
    若可以,沈鶯倒希望自己從未救過周瑾。
    也不知今日遇見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呢?
    另一側的魏府大房的慎獨堂內,墨書提著一盞琉璃鏤花銀燈在前頭引路,魏晉禮忙了一日,連口水都不曾多喝。可等他好不容易回來,開口問的第一句話,竟是:“她呢?”
    她?墨書一時沒聽明白。
    稍愣了片刻後,墨書一拍腦袋,立刻回道:“沈姑娘被三夫人安置在了芙蕖院,那處雖偏僻些,但離三房近些。”
    魏晉禮點了下頭,當是聽見了。
    墨書見他正準備睡下,腦子一轉,又多補充了一句:“說起來,那芙蕖院旁邊就是翠竹亭,在繞過一道回廊,就能瞧見咱們慎獨堂了。說不定那日在路上,就能撞見沈姑娘呢。”
    “你話很多?”魏晉禮放下了擦臉的方巾,側目瞥了墨書一眼。
    墨書尷尬一笑,這不是主子自己問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