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6章 薛清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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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夫人雲氏不知從那兒得了消息,知道魏晉言進了她的院子,又將紅藥喊去了問話。等回來時,紅藥隻捂著臉哭,躲在房中兩日沒出來。但是對於沈鶯的傷,雲氏也沒過問,隻說魏太夫人既讓大夫看過了,那她就好好養傷,莫要隨意走動。
真論起來,倒是大夫人更熱心腸些,竟是專門派了人送藥膏來。
墨書來時,忍冬以為他走錯了地方,聽到是給大夫人跑腿的,才接過了他手中的藥膏。
“大夫人送的藥膏,還真管用哩!”忍冬蹲下身子,給沈鶯重新塗好了藥膏,又給她揉了揉腳踝。
見沈鶯已能獨自下床走動了一會兒,忍冬這才歎道:“可惜,就隻剩下一點點了。若下次扭到腳,也不知從哪兒能弄來這藥。”
“呸呸呸,你還想我再摔一次?”沈鶯戳了一下忍冬的腦袋,連連呸了好幾聲,去去晦氣。
一旁的暖爐上,剛燒開的熱水漫了出來,澆濕了炭火,發出了刺耳的滋滋聲。忍冬匆匆將藥瓶放在了桌上,趕緊拿了塊布條過去,纏在提手上將銅壺撤下。收拾妥當後,便去忙別的了。
再說沈鶯,她得了理由,閉門修養了五日,正樂得偷閑。每日隻管睡到三竿才起,曬曬太陽,賞花觀鳥。若非忍冬提醒她,魏太夫人的壽宴快到了,她是半點兒都不願讓自己忙起來。
“來時就已備好了壽禮,姑娘何必又非要再繡個護膝?”忍冬將茶水沏好,又給暖爐添了一塊炭,炭灰落在了裙邊上,她隨手拍了拍。
話音剛落,等她一轉身,忍冬就瞧見沈鶯被針頭紮到了指尖,疼得蹙眉,她趕忙遞了塊帕子過去,按在上頭,止住了血,“姑娘何苦呢?這些活計,你如今哪裏做得來?”
並非是沈鶯不善刺繡,而是她的眼睛受不得累。
旁人都以為她家姑娘是個什麽苦頭都不能吃的嬌嬌兒,可在安陽時,沈鶯吃了多少苦頭,也唯有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忍冬清楚。
當初繼母掌家,除卻每月的例銀,竟是多半分的銅錢都不願給。沈鶯為了給弟弟沈翊湊束脩、入學堂,隻能硬生生熬了許多個大夜,賣了無數張帕子,才湊齊了!可眼睛,到底是出了些問題。
幹澀酸痛暫且不說,隻夜裏視物不清一事,就已頗為讓人擔憂了。大夫也說了,少做些累眼睛的活計,免得年紀輕輕,就成了個瞎子。
誰知,沈翊竟為了繼母的幾句挑撥的,便一心要將她嫁給城東王家的鰥夫做繼室!忍冬亦是為她家姑娘不值,更心疼她這一雙眼睛,白白熬出病來!
指尖冒出了血珠,沈鶯連忙將護膝放在腿上,雙手緊按著帕子止血,又連忙催喊著:“快幫我瞧瞧,上頭可染了血跡?”
若是染了血,那可得重新做了。
忍冬歎了口氣,她知道沈鶯的性子,一旦她決心去做了,那是八匹馬都拉不回頭。忍冬隻得拾起那護膝,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的瞧了個遍,才回道:“未曾沾到,姑娘放心吧。”
“那就好。”沈鶯點了點頭,她剛才眼前一黑,這才失手紮到了自己。
這護膝的裏料,用的是上好的紅狐裘,本是沈鶯預備上京後給自己做一件裘衣禦寒,但魏太夫人對她十分寬厚,聽聞她傷了腳,一連兩日都特地請了大夫來給她看診,唯恐她落下毛病。
旁人待她真心,她自要以真心相回。
“沈姑娘,薛姑娘與陳姑娘來了,可要請她們進來?”青菊在門外站著,稟告了一聲。
薛姑娘?薛清然?
思緒微動,沈鶯立刻想到了那日薛清然向魏晉禮說的話……
一時有些擔心,不知薛清然是否看到了自己,亦或是發現她在那處了?
“請進來吧。”沈鶯揉了揉眼睛,將手裏止血的帕子收回了袖中。
暖爐上正溫著一壺新茶,忍冬去木架上取了一套蓮花紋樣的青瓷茶具,又去拿了些點心果子來,一並放在了窗前的矮幾上。
“前幾日聽說你傷了腳,我就想來看看。可又怕打擾你養傷,索性就晚些再來了。”陳茹麵上掛著笑意,一雙杏花眼微微上揚,她先一步進了門,言辭中滿是真心實意的關切,“沈妹妹,你可別怪我來晚了。”
沈鶯見到來人,連忙起身相迎,忙搖頭道:“陳姐姐哪裏的話,如此客氣做什麽?我這小院,姐姐隨時來都成。”
兩人雖隻見過一麵,可陳茹此前已讓丫鬟送了些吃食與補品來,對方有意示好,沈鶯也就順勢接下了。
薛清然見她們聊得熱絡,倒也不奇怪。她最是了解陳茹的性子,商賈出身,一身的銅臭,最會與人攀扯關係,阿諛奉承。
“沈姑娘的腳,似是已經大好了?”薛清然垂首看過去,才幾日就好了,能傷到哪兒去?“才五日,就能走動了嘛。”
魏府的表姑娘們眾多,可為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外人忙活,一向才高氣傲的薛清然隻覺得不忿。她可是聽聞,不僅魏太夫人幫著尋了大夫,就連姨母都特地讓人送了藥來!
也不知,她那日可聽到了什麽?又是如何誆的表哥將她抱回來?
沈鶯聽出了薛清然語中暗含的譏諷之意,但她無意與人為敵,隻淡淡的回了句:“小傷而已,自是好得快。”
薛清然本就是隨口一問,她雖氣惱魏晉禮抱了她,但打心眼兒裏她就看不上沈鶯,隻是有一口氣壓在心中,悶得她難受,這才莫名其妙應了陳茹的邀,來了芙蕖院。
如今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薛清然見她柔柔應下,也沒了繼續挑釁的意思。兩人順著窗邊坐下,隨意環顧了一眼,正巧就看見了擺在一側的繡花麵。
幾株栩栩如生的富貴竹上躍然畫上,兩隻翠鳥停在枝頭,更添了生趣。
“富貴竹!竟繡得如此精巧,倒像是長在上頭的。”陳茹驚訝得瞪大了眼睛,她倒是頭一次瞧見有人繡得這般好!
一個壽字,藏於富貴竹的竹葉上,若無細看,還真瞧不出。
陳茹的指尖劃過了那個壽字,心下一動,問道:“這可是送給太夫人的壽禮?”
繡花而已,能比得上她?薛清然的繡藝在魏府中數一數二,就連上次來探望魏太夫人的榮王妃都誇讚過她,對於陳茹的話,她不放在心上,可聽見“壽禮”兩個字,她才轉過頭去,瞧了一眼那繡麵。
“蘇繡?”薛清然一眼就瞧出了針法,“你竟會蘇繡?”
“是我娘教的,可惜她去得早,我隻學了些皮毛。”沈鶯從陳茹手中拿回了繡麵,她本就不欲藏拙,人總要有幾分才能,才能被旁人另眼相待。
哪怕是蘇繡的皮毛,學起來也難如登天。薛清然也曾嚐試學過蘇繡,可就是不得其精髓,總有些照貓畫虎之感,也就放棄了。
見沈鶯竟然會,此刻也是真心對她有了幾分的好感。
可正當她準備說句好話時,目光卻是不經意瞥見了放在桌上的白瓷藥罐,上頭繪著山石墨紋!
那樣式分明是表哥屋中才有的!
怎會在這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