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書齋燭影·硯中藏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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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飄著鬆煙墨的香氣,林硯之正背對著她,在案幾上鋪開一張泛黃的輿圖。他身量修長,月白中衣襯得肩背寬闊,發尾沾著幾點墨跡,像落了星子。
“悅然?”他聽見腳步聲,轉身時眼底漾起笑意,“你來得正好,我正想問你——這《江南輿圖》的注釋,你可有發現什麽?”
林悅然望著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玉佩,墨色玉身刻著“硯”字,與蘇婉兒的桃花玉佩紋路倒有幾分相似。她忽然想起方才匣底的金粉,想起前世林硯之在書房暈倒時,手裏攥著的糖紙背麵,也用朱砂寫著“待冬至”。
“硯之,”她走近,指尖輕輕碰了碰他袖口的玉佩,“這玉佩……可是蘇姑娘說的,你外祖母給我的?”
林硯之望著她,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旋即又笑開:“你說什麽?這是……這是我外祖父給我的,說與我母親的玉佩同源。”他將玉佩取下來,翻到背麵,“你看,這裏刻著‘硯’字,與你母親的玉佩呼應,定是外祖父的意思。”
林悅然望著他眼底的真誠,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前世的她,被林硯之騙得團團轉,直到他遞來和離書時,才驚覺他袖中玉佩的背麵,刻著的不是“硯”,而是“蘇”。
“硯之,”她聲音發顫,“這輿圖……可是你特意找出來的?”
林硯之拿起輿圖,指尖劃過密密麻麻的注釋:“前幾日我翻到父親舊箱子裏的,想著你從前愛看江南的詩,便拿來看看。你看,這裏注著‘永安侯府後山有暗渠,通北境’,是不是很有趣?”
林悅然望著輿圖上的紅圈,忽然想起匣底的金粉。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硯之,你告訴我,這輿圖……是不是蘇婉兒給你的?”
林硯之身子一僵,鬆煙墨在硯台裏濺出幾點墨花。他望著她,眼底翻湧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悅然,你為何突然問這個?”
“因為我方才在東跨院的木匣裏,發現了北境密道的線索。”她望著他,聲音陡然清亮,“還有蘇婉兒送的酥糖,糖紙背麵寫著‘待冬至’——硯之,你到底瞞著我什麽?”
林硯之望著她,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春雪初融,帶著三分清冽,七分苦澀:“悅然,你若不信我,便看看這個。”他翻開輿圖,指著一處用朱砂圈出的標記,“這是北境軍的密道,我查了半月,隻為了確認——若蘇婉兒當真與北境有勾結,我便替你守住侯府,替你護住林家。”
林悅然望著他眼底的血絲,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前世的她,被林硯之的“深情”蒙蔽,直到他替蘇婉兒擋下刺客的刀,自己倒在血泊裏,才驚覺那刀上刻著的,是北境的狼頭。
“硯之,”她伸手撫上他的臉,“你可知道,我這一世,不想再當被人蒙在鼓裏的傻子。”
林硯之望著她,喉結滾動兩下,忽然將她擁入懷中。他的懷抱帶著鬆煙墨的清苦,還有未說出口的千言萬語:“悅然,我從未騙過你。隻是……有些事,我怕你知道了,會更難過。”
林悅然在他懷裏埋了埋臉,聞到他發間淡淡的檀香。前世的她,總愛往他懷裏鑽,卻從未想過要問清楚他的心事。這一世的她,要握緊他的手,與他一起看穿這層層迷霧。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案幾上,將兩人的影子融成一片。輿圖上的紅圈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一道未解的謎題。
而謎底,或許就藏在蘇婉兒的桃花玉佩裏,在林硯之袖中的墨玉牌上,在那塊寫著“待冬至”的靛青糖紙上。
林悅然望著懷中的人,忽然想起前世的自己。前世的她,總以為愛能抵過一切,直到血濺白綾,才明白——有些真相,藏得太深,深到連月光都照不透。
這一世,她要親手掀開那層幕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