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暗蛇噬骨·盟主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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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裹著鐵鏽味灌進林悅然的領口時,她正踩著半人高的枯草往烽火台走。玄王的長槍尖挑著半塊染血的青銅殘片——那是方才黑衣人交手時,從他袖中滑落的“蝕月刃”碎片,邊緣還凝著暗紅血珠,與她腕間“血契”的顏色如出一轍。
    “這碎片上的紋路,和公主手腕的印記能對上。”玄王垂眸,指尖輕輕撫過碎片邊緣,“但‘蝕月刃’的刀身本該刻著‘蛇巢’的十二道符文,這殘片隻餘半道,像是被刻意磨去了另一半。”
    林悅然低頭看自己的手腕,暗紅蛇紋正隨著心跳微微發燙。方才黑衣人說“蛇首易主”時,她分明聽見那蛇紋在皮膚下抽動,像有活物在啃噬血脈。她突然想起黑袍人倒下前,那枚半埋的青銅匕首——“蝕月刃,弑蛇首”,原來“弑蛇首”不是匕首的名字,而是指向“蛇首”的死法。
    “蛇首。”她喃喃重複,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那是父親留給她的,內側刻著“玄”字,與玄王的令牌紋路如出一轍。“父親說真正的敵人藏在‘蝕月’背後……”她突然頓住,抬頭看向玄王,“王爺,你父親當年與‘蛇巢’的淵源,可曾提過‘蝕月刃’?”
    玄王的瞳孔驟然收縮。他垂眸盯著自己的虎口——那裏有道淡白的疤,是十年前在“蛇巢”地宮裏被淬毒的匕首劃的。那時他剛繼承王位,奉命調查“暗影盟”內部叛亂,卻在地宮最深處撞見了盟主的密室。密室牆上掛著一幅血色地圖,中央用朱砂畫著一條銜尾蛇,蛇口處寫著“蝕月刃,弑蛇首”。
    “他沒提過。”玄王的聲音發啞,“但當年地宮裏,我見過和這碎片一樣的青銅器——刻著半道符文,還有一行小字:‘蛇首易主,蝕月歸心’。”
    話音未落,前方的烽火台突然傳來碎裂聲。林悅然和玄王同時抬頭,隻見青白色的“蝕月焰”正從烽火台頂端傾瀉而下,在地麵凝成一條蜿蜒的蛇形光路,蛇頭直指他們腳下的枯草叢。
    “退後!”玄王一把拽住林悅然的胳膊,將她甩向身後。話音未落,枯草叢中猛地竄出三道黑影,手持短刀的黑衣人如毒蛇般纏上來,刀身泛著與“蝕月刃”相同的幽藍光。
    林悅然抽出劍,劍鋒剛挑開第一柄短刀,餘光瞥見第二名黑衣人手腕的蛇形紋身——與她腕間的“血契”如出一轍,隻是顏色更深,像浸過血的墨。她突然想起黑袍人說“公主,你父親的死與‘蛇巢’無關”,又想起方才黑衣人說“蛇首易主”,喉間泛起一陣發苦的腥甜。
    “他們不是‘蛇巢’的人?”她低呼,劍鋒轉向第三名黑衣人。那人卻突然鬆開短刀,露出後頸一道猙獰的疤——與她記憶中父親的後頸疤痕完全重合。
    “父親?”林悅然的劍懸在半空。
    黑衣人緩緩轉過臉,左眉的疤痕在火光下泛著青白,嘴角扯出一抹熟悉的弧度:“悅然,好久不見。”
    林悅然的劍“當啷”落地。父親明明已經死了——半月前,她親眼看著他倒在城樓的箭雨裏,胸口插著三支淬毒的箭,鮮血染紅了玄色官袍。可眼前這張臉,分明是父親的輪廓,連眉眼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父親……”她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枯葉。
    黑衣人一步步逼近,指尖輕輕撫過她的臉頰:“傻丫頭,爹爹怎麽會死?”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腕間的“血契”瞬間泛起刺目的紅,“這是爹爹給你的‘蛇契’,也是‘蛇巢’給你的‘盟主信物’。”
    “盟主?”林悅然猛地後退,腕間的疼痛幾乎要撕裂皮膚。她看向玄王,卻發現他的臉色比她更難看——他的長槍不知何時已指向父親,槍尖微微發顫。
    “玄王,”黑衣人笑了,笑聲裏帶著幾分蒼涼,“你當年在地宮裏見過的‘蛇首’,不是盟主,是爹爹。”
    玄王的瞳孔驟然緊縮。十年前地宮密室裏的血色地圖,蛇口處的“蝕月刃,弑蛇首”——原來“蛇首”不是指盟主,而是指父親。
    “你當年以為‘蛇巢’在陷害王爺,”黑衣人繼續說,“其實爹爹才是‘蛇巢’的盟主。當年暗影盟分裂,我派人在你父親麵前殺了玄王的父親,嫁禍給‘蛇巢’,就是為了逼你父親當盟主。他不肯,就帶著你逃了。”
    林悅然的呼吸停滯了。她想起父親臨終前說的話:“真正的敵人,是藏在‘蝕月’背後的那雙眼睛。”原來那雙眼睛,就是眼前的“父親”。
    “為什麽?”她啞著嗓子問,“你為什麽要害我父親?”
    黑衣人突然攥緊她的手腕,腕間的“血契”開始滲血:“因為他不肯當盟主。暗影盟的盟主,必須能操控‘蝕月刃’。爹爹當年練成了‘蝕月刃’的秘術,卻在你母親懷孕時走火入魔,被反噬成廢人。他不想讓‘蝕月刃’的秘密落入別人手裏,所以殺了玄王的父親,逼你父親接他的衣缽。”
    “你母親?”林悅然的腦子嗡嗡作響。父親從未提過母親的死因,隻說她“病逝”在鄉下。
    黑衣人突然冷笑:“你母親不是病死的,她是被‘蝕月刃’的反噬力逼瘋的。爹爹當年為了救她,把‘蝕月刃’的秘術刻在你身上——你的血脈裏,藏著‘蝕月刃’的另一半符文。”
    話音未落,腕間的“血契”突然暴起,紅蛇般的紋路沿著手臂竄上肩膀,疼得林悅然幾乎要昏厥。她看見黑衣人的瞳孔泛起幽藍,與“蝕月刃”的刀光如出一轍——原來父親根本沒死,他隻是被“蝕月刃”的反噬力侵蝕了心智,成了“蛇巢”的傀儡。
    “悅然,”黑衣人抓住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爹爹錯了。當年不該逼你父親,不該讓你背負這些。現在,爹爹要你親手殺了他,用‘蝕月刃’的另一半符文,終結‘蛇巢’的詛咒。”
    林悅然看著他眼中的瘋狂,突然想起方才黑袍人自盡前的話:“公主,你父親的死,與‘蛇巢’無關……”原來父親的死,是因為他不肯當被“蝕月刃”操控的盟主。
    “玄王!”她猛地轉身,抓住玄王的槍杆,“他的魂被‘蝕月刃’附了!我們不能殺他,要破了他的‘蝕月刃’!”
    玄王盯著父親泛著幽藍的眼睛,喉結動了動:“‘蝕月刃’的秘術……在‘蛇巢’的密室裏,有破解之法。”
    黑衣人突然發出一聲低笑,腕間的蛇形紋身突然暴起,纏上玄王的長槍。他反手抽出短刀,刀尖挑起林悅然的下巴:“來不及了。悅然,你腕間的‘血契’已經開始吞噬你的血脈,再過半個時辰,你就會變成‘蝕月刃’的容器。”
    林悅然看著自己泛著紅光的手腕,突然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真正的敵人,永遠藏在最安全的地方。”她猛地抬頭,看向烽火台頂端的蛇形光路——那蛇頭正對著地宮的方向,那裏,是“蛇巢”的核心,也是“蝕月刃”的秘密所在。
    “玄王,”她咬著牙說,“帶我去地宮。那裏有破解‘蝕月刃’的方法。”
    黑衣人突然收起短刀,眼神裏閃過一絲掙紮。他望著林悅然腕間的“血契”,又看了看玄王手中的碎片,突然笑了:“也好。爹爹陪你去地宮,隻要你答應我,用‘蝕月刃’的另一半符文,徹底燒了‘蛇巢’。”
    玄王的長槍微微發顫。他想起十年前地宮裏的血色地圖,想起父親說“蛇首易主”時的決絕,突然明白了一切——父親不是被“蝕月刃”操控,他是被“蛇巢”的秘密反噬,成了守護秘密的囚徒。
    “走。”他抽出長槍,指向地宮的方向,“但你要記住,悅然的命,比‘蛇巢’的秘密更重要。”
    林悅然點頭,腕間的疼痛幾乎要撕裂皮膚。她知道,前方的地宮裏,藏著父親最後的秘密,也藏著“蛇巢”的詛咒。而她,必須在“蝕月刃”徹底吞噬她之前,親手揭開真相。
    風卷著鐵鏽味掠過戰場,林悅然跟著玄王和“父親”往地宮走。她的腳步有些虛浮,腕間的“血契”正順著血脈往心髒裏鑽。但她知道,隻要走到地宮,走到“蛇巢”的核心,就能找到破解“蝕月刃”的方法,就能讓父親的靈魂,徹底解脫。
    而“蛇巢”的詛咒,也將在這場血與火的真相裏,徹底焚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