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地宮血契·蝕月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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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宮的鐵門在玄王長槍挑動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鏽蝕的門軸上凝著暗紅血漬,像幹涸的蛇信。林悅然跟著玄王和“父親”踏入甬道,頭頂的火把突然劈啪爆響,幽藍火苗順著牆壁的蛇形浮雕蜿蜒爬行,將三人影子扭曲成扭曲的蛇影。
    “當年爹爹就是在密室裏被‘蝕月刃’反噬的。”黑衣人——或者說“父親”——聲音在甬道裏回蕩,指尖撫過浮雕上褪色的朱砂,“你看這些蛇紋,每道鱗片都是當年參與‘蝕月刃’煉製的活人命魂。”
    林悅然觸電般縮回手。浮雕上的蛇眼泛著幽光,她腕間的“血契”突然灼燒起來,蛇紋順著脈搏往心髒鑽,疼得她踉蹌半步。玄王伸手扶住她,目光卻鎖在“父親”後頸——那裏有道淡青色的疤,與林悅然記憶中父親被箭矢射中的位置重合。
    “你不是我父親。”林悅然突然開口,聲音因疼痛發顫,“他臨終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別怪玄王’。”
    “父親”的腳步頓住。他轉身時,火光恰好照見他左眉那道疤——與林悅然父親生前的疤痕一模一樣,連疤痕邊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但他的瞳孔卻泛著幽藍,像淬了毒的蛇瞳:“傻丫頭,真正的父親,早就死在玄王父親的箭下了。”
    話音未落,甬道兩側的牆壁突然滲出暗紅液體,順著蛇形浮雕蜿蜒而下,在地麵匯成一條血溪。林悅然驚覺那些“蛇鱗”浮雕正在蠕動,每片鱗片下都露出森森白骨,指節彎曲如蛇爪,正從牆壁裏伸出。
    “蝕月刃的反噬力……在召喚活人。”玄王低喝,長槍橫掃,槍尖挑斷兩根伸向林悅然的手指。骨屑混著血珠飛濺,落在“父親”臉上。他卻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壓抑的嘶啞:“這些年來,它一直想把我變成活死人。現在,終於找到新容器了。”
    林悅然腕間的“血契”突然暴起,紅蛇般的紋路從手腕竄上脖頸,疼得她幾乎要咬破舌尖。她看見“父親”的瞳孔徹底變成幽藍,嘴角扯出詭異的弧度:“悅然,該你了。”
    “父親”抬手按在林悅然後頸,掌心的蛇形刺青與她腕間的“血契”同時亮起。林悅然感覺一股冰寒的氣流順著脊椎往上竄,意識開始模糊,眼前浮現出無數畫麵——
    穿玄色官袍的男人跪在血泊裏,胸口插著三支淬毒的箭;地宮密室裏,朱砂蛇圖騰下壓著半卷《蝕月錄》;還有玄王的父親,舉著長槍站在“父親”身後,眼神裏沒有憤怒,隻有悲憫……
    “當年他不肯當盟主,我就殺了他。”“父親”的聲音在腦海裏炸響,“但你的血脈裏藏著另一半符文,隻有你能讓‘蝕月刃’徹底覺醒。殺了我,用你的血點燃《蝕月錄》,就能燒毀‘蛇巢’的秘密。”
    林悅然猛地推開“父親”的手,踉蹌著撞在石壁上。浮雕上的蛇爪擦過她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她看向玄王,發現他的長槍不知何時已指向“父親”,槍尖微微發顫:“當年你父親在地宮裏找到《蝕月錄》殘卷,說要燒了‘蛇巢’。可你……”
    “父親”的笑聲突然尖銳:“他太天真了。‘蛇巢’的詛咒不是秘密,是血脈。隻要‘蝕月刃’的符文在,誰能繼承,誰就能成為新的‘蛇首’。”他突然抓起石壁上的蛇爪,猛地按向林悅然胸口,“悅然,你的血脈該覺醒了!”
    林悅然感覺心髒被冰錐刺穿,劇痛中,她看見玄王的長槍刺來。槍尖離“父親”咽喉隻有一寸,卻被他反手抓住。槍杆上浮現出與“血契”相同的蛇紋,玄王的臉色瞬間慘白——原來“蝕月刃”的符文能操控武器。
    “王爺,快退!”林悅然嘶吼,腕間的“血契”突然逆流,紅蛇般的紋路從心髒往四肢蔓延。她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話:“真正的敵人,是藏在血脈裏的。”原來她的血脈裏,藏著“蝕月刃”的另一半符文,而“父親”要的,就是讓她徹底覺醒,成為新的“蛇首”。
    “悅然,別掙紮。”“父親”突然鬆開長槍,轉身走向密室深處的石棺,“去棺裏拿《蝕月錄》。用你的血點燃它,就能終結這一切。”
    林悅然看著石棺上刻著的銜尾蛇,突然明白了一切。當年父親說“真正的敵人藏在‘蝕月’背後”,原來不是“蛇巢”,而是她自己的血脈。她踉蹌著走向石棺,腕間的“血契”與石棺上的蛇紋同時亮起,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幽藍光暈裏。
    “悅然!”玄王的喊聲被石棺的轟鳴聲淹沒。林悅然的手剛觸到棺蓋,一道紅光從她腕間竄出,纏住石棺上的蛇紋。棺蓋緩緩打開,裏麵躺著半卷焦黑的《蝕月錄》,紙頁上殘留著暗紅血字:“蝕月焚心,蛇首不存。”
    “父親”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林悅然回頭,看見他的身體正在消散,皮膚下爬滿青黑色的血管,像被蛇蛻下的舊皮。他最後看了她一眼,眼神裏的瘋狂褪去,隻剩疲憊:“對不起……我沒能保護好你……”
    話音未落,他整個人化作青煙,與石棺上的蛇紋融為一體。林悅然感覺腕間的“血契”突然鬆動,紅蛇般的紋路緩緩褪去。她顫抖著翻開《蝕月錄》,半卷殘頁在指尖展開,最後一行血字浮現:“以血為引,蝕月焚心;蛇首既滅,蛇巢永寂。”
    玄王的長槍“當啷”落地。他看著林悅然腕間褪去的“血契”,又看看石棺上消散的蛇紋,突然明白父親當年為何要逃——他不願被“蝕月刃”的詛咒束縛,更不願讓女兒重蹈覆轍。
    林悅然將《蝕月錄》按在胸口,血珠順著紙頁滲出,與殘卷上的血字交融。石棺突然劇烈震動,蛇形浮雕上的白骨紛紛墜落,牆壁上的血溪開始沸騰,發出“嗤嗤”的灼燒聲。
    “快走!”玄王拽住林悅然的手腕,拉著她往甬道外跑。身後傳來石棺坍塌的轟鳴,地宮的石壁在高溫中扭曲,像被火焰吞噬的蛇皮。
    當他們衝出地宮時,整座烽火台已籠罩在幽藍火光裏。林悅然看著自己褪去“血契”的手腕,突然想起“父親”最後的眼神——那不是瘋狂,而是解脫。
    “他……不是故意害人的。”她輕聲說。
    玄王望著地宮方向,火光映得他眼底一片清明:“他隻是被‘蝕月刃’困住了。現在,‘蛇巢’的詛咒,終於燒盡了。”
    風卷著焦糊味掠過戰場,林悅然看著手腕上淡去的蛇紋,突然笑了。她知道,父親用最後的力氣,為她斬斷了血脈裏的詛咒。而她,終於可以不必背負“蛇首”的枷鎖,活成自己的模樣。
    地宮的火光漸漸熄滅,隻餘下幾縷青煙,在夜空中消散如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