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玉玨引線·暗潮初湧

字數:3484   加入書籤

A+A-


    玉玨合二為一的玄色光柱消散後,地宮廢墟徹底化作齏粉,隨風卷向遠方。林悅然腕間的蛇形印記漸漸隱入肌膚,隻餘下若有若無的溫熱,仿佛沉睡的蛇正蜷縮在血脈深處。
    “攝政王,”玄王收起長槍,目光複雜地看向蕭景炎,“你早知‘蝕月刃’的詛咒與兩族血脈有關,為何不早說?”
    蕭景炎垂眸整理袖口,聲音平靜得像深潭:“若非兩族血脈早已糾纏百年,當年蕭氏先祖又怎會用半塊玉玨鎮壓‘蛇巢’?我等的每一招,不過是在這因果中循線而行。”他抬眼時,朱砂痣在陽光下泛著冷光,“何況,若非林氏血脈的鎮魂咒,玉玨也無法徹底喚醒。”
    林悅然突然想起方才意識中浮現的畫麵——那繈褓裏的嬰兒,竟是她自己。繈褓旁跪著的玄衣少年,眉眼與蕭景炎有七分相似,手中捧著半塊玉玨。而林氏女祭司臨終前,將半卷《蝕月錄》塞進她懷中,輕聲道:“悅然,記住,你不是被詛咒的人,你是斷咒的人。”
    “斷咒的人……”她喃喃出聲,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腕間印記。
    “林姑娘在想什麽?”蕭景炎的聲音將她從回憶中拉回。他站在她身側,玄色大氅被風掀起一角,露出腰間合攏的玉玨——此刻玉玨表麵浮著淡淡金紋,似有靈物蟄伏。
    “我在想,”林悅然抬頭看他,目光清明,“這玉玨如今在你手中,可還會‘引線’?”
    蕭景炎腳步微頓,朱砂痣泛起一絲異色:“引線?”
    “方才玉玨共鳴時,我聽到很多畫麵。”林悅然頓了頓,壓低聲音,“其中有一段,是蕭氏先祖與林氏女祭司的對話。先祖說‘玉玨為引,蝕月為鎖’,女祭司卻說‘鎖在人心,引在血脈’。”她看向他,“所以這玉玨,從來不是單純的鎮宮之寶,而是……人心的引子?”
    玄王突然開口:“林悅然,你方才覺醒血脈時,可曾看到攝政王的玉玨?”
    林悅然點頭:“看到他腰間玉玨裂開時,有血色紋路蔓延。可剛才玉玨合二為一後,那些紋路……消失了。”
    蕭景炎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突然輕笑:“林姑娘倒是敏銳。”他抬手解開腰間玉玨的係帶,玉玨墜入掌心時,一道極淡的血色紋路從他掌心蔓延至玉玨表麵,轉瞬又隱入玉質,“這玉玨,本就是用蕭氏先祖的血與林氏女祭司的淚淬煉而成。血淚為引,人心為鎖——若人心不純,玉玨便會顯出血色紋路,提醒持有者,莫要被‘蝕月’的貪念吞噬。”
    “貪念?”林悅然皺眉,“可你今日用玉玨喚醒鎮魂之力,不正是為了斬斷貪念?”
    “為的,是斬斷因果。”蕭景炎的聲音低了幾分,“當年蕭氏先祖用玉玨鎮壓‘蝕月刃’,是因林氏女祭司以身封印了‘蝕月刃’的戾氣。兩族血脈從此被詛咒糾纏,每百年‘蝕月刃’蘇醒一次,便要吞噬一個蕭氏與林氏的血脈——這是先祖與女祭司立下的血契,也是他們對後世的枷鎖。”他指尖輕叩玉玨,“我合攏玉玨,是為斬斷這枷鎖;而你,林悅然,是解開枷鎖的鑰匙。”
    玄王突然冷笑:“鑰匙?還是棋子?”他盯著蕭景炎腰間的玉玨,“你說要斬斷因果,可若沒有林氏血脈的鎮魂咒,玉玨如何喚醒?若沒有蕭氏血脈的共鳴,玉玨如何合二為一?你今日讓林悅然覺醒,不過是……借她的手,完成你自己的計劃。”
    蕭景炎抬眸看向他,朱砂痣在陰影裏泛著冷光:“玄王,你父親當年逃出‘蛇巢’,是因他發現‘蝕月刃’的詛咒並非邪物作祟,而是兩族血脈的共鳴。他若早知林氏女祭司的血脈藏著鎮魂咒,又怎會將林悅然藏在林家?”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玄王,你父親用命擋下‘蝕月刃’的攻擊時,可曾想過,那攻擊的目標,是我?”
    玄王瞳孔驟縮。他記得父親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快走,別回頭”,可從未提過“蝕月刃”要攻擊的對象。
    “你父親的箭,本是為了救我。”蕭景炎的聲音像淬了冰,“當年‘蝕月刃’蘇醒,要吞噬京城的皇權。我作為攝政王,是‘蝕月刃’的目標。你父親用命擋下第一波攻擊,才讓我有機會取出玉玨,與林氏女祭司的遺骨共鳴,暫時壓製了‘蝕月刃’。”他看向林悅然,“而你母親,便是林氏女祭司的血脈。”
    林悅然猛地抬頭:“我母親……是林氏女祭司?”她從未聽母親提過這些,隻記得母親總在月圓夜對著一本泛黃的古籍發呆,說“這是先祖的遺命”。
    “林姑娘,”蕭景炎的朱砂痣泛起微光,“你母親臨終前,將《蝕月錄》的半卷交給你,說‘悅然,記住,你不是被詛咒的人,你是斷咒的人’——這句話,是林氏女祭司對你的囑托,也是兩族血脈的約定。”他抬手將玉玨收回腰間,“如今玉玨已合,‘蝕月刃’的詛咒暫時被封印,但百年之期未滿,它仍會蘇醒。接下來的十年,你要做的,是尋回另一半《蝕月錄》,徹底解開兩族血脈的枷鎖。”
    “另一半《蝕月錄》?”玄王突然開口,“當年‘蛇巢’坍塌時,半卷《蝕月錄》被玉玨吞噬,另一半呢?”
    蕭景炎的目光掃過廢墟:“另一半,藏在‘蝕月刃’的真身裏。當年林氏女祭司用鎮魂咒將‘蝕月刃’的戾氣封入玉玨,另一半《蝕月錄》便隨她一同沉入地宮最深處。如今玉玨已喚醒,真身被吞噬,另一半《蝕月錄》或許會隨著真身的消散而浮現。”他看向林悅然,“但‘蝕月刃’的真身未徹底消散,它的殘魂會尋找新的宿主——而你,林悅然,是它最渴望的宿主。”
    林悅然感覺腕間的印記突然發燙,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血脈裏蘇醒。她抬頭看向蕭景炎,又看向玄王,突然笑了:“所以,攝政王今日帶我們來‘蛇巢’,不隻是為了收玉玨,更是為了讓我覺醒血脈,成為‘蝕月刃’的新宿主?”
    蕭景炎的朱砂痣微微一顫,他沉默片刻,終於承認:“是。”
    玄王握緊長槍,槍尖直指蕭景炎:“你算計我玄家百年,今日又算計林悅然!你所謂的‘斷咒’,不過是為了讓自己掌控玉玨的力量,成為真正的‘蝕月’之主!”
    “玄王,”蕭景炎的聲音陡然轉冷,“若沒有我,‘蝕月刃’的詛咒隻會吞噬更多無辜者。你父親當年選擇保護我,不是為了讓我成為‘蝕月’之主,而是為了讓我用玉玨的力量,斬斷這因果。”他抬手撫上腰間的玉玨,“如今玉玨已合,‘蝕月刃’的殘魂正在尋找新宿主。林悅然,你若不想成為它的容器,便要盡快尋回另一半《蝕月錄》——而我,會陪你一起。”
    林悅然看著他眼中的堅定,又想起方才意識中浮現的畫麵——那繈褓裏的自己,玄衣少年眼中沒有算計,隻有鄭重。她突然笑了:“好,我陪你。”
    玄王望著兩人,突然收起長槍。他望著廢墟的方向,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悅然,記住,你不是被詛咒的人,你是斷咒的人。”原來父親早就知道一切。他握緊拳頭,看向蕭景炎:“我玄家,會護著林悅然。”
    蕭景炎微微頷首,朱砂痣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他看向林悅然,又看向玄王,目光掃過廢墟上最後一片《蝕月錄》的灰燼——
    “接下來的十年,”他聲音低沉,“我們要麵對的,是真正的‘蝕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