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閣臨時駐地的晨霧還未散，洛清羽已坐在案前處理文書。她右手握著靈晶筆，筆尖在紙上劃過，卻不時停頓 —— 右小臂的淡藍色結晶又在隱隱作痛，昨夜修煉時，幾塊細碎的晶片從肘部脫落，落在草席上，像撒了一把冰冷的星子。她悄悄將晶片攏進袖中，不敢讓程明看見 —— 自半月前與元嬰修士交手，被血色靈力侵入經脈後，右半身的結晶化就從未停止，隻是她一直靠著木係靈力強行壓製，假裝無事。
    “洛隊長，這是新聯盟送來的靈脈分布圖，需要您簽字確認。” 暗影衛林風遞來卷軸，目光不經意掃過她的右手，突然愣住 —— 她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結晶已蔓延到腕骨，泛著冷硬的光澤，與之前隻到肘部時截然不同。洛清羽慌忙將袖口拽緊，笑著說 “沒事，昨夜修煉時不小心碰傷了”，可林風眼中的擔憂，卻讓她知道，這謊言瞞不了多久。
    果然，當晚程明就發現了異常。他在實驗室整理靈能檢測儀數據時，看到洛清羽下午的靈力監測記錄 —— 她的木係靈力波動中，夾雜著細碎的 “晶化幹擾波”，這是結晶侵入靈力核心的征兆。他瘋了般衝向洛清羽的住處，推開門時，正看到她背對著門，右手扶著牆，肩膀微微顫抖，地上散落著幾片新鮮脫落的藍晶，在油燈下泛著刺目的光。
    “為什麽不告訴我？” 程明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他快步上前，想握住洛清羽的右手，卻被她輕輕避開。“告訴你又能怎樣？” 洛清羽轉過身，臉上帶著勉強的笑，右半邊臉頰已浮現出淡藍色的晶紋，從太陽穴延伸到下頜，像一道冰冷的麵具，“血魂幡的邪氣已和我的靈力纏在一起，之前用驅炎散能壓製，現在…… 壓製不住了。”
    程明沒有說話，隻是將洛清羽扶到椅子上，取出靈能掃描儀 —— 這是他之前為監測靈脈環境改造的設備，此刻卻用來掃描她體內的結晶。屏幕上，藍色的結晶分布圖緩緩浮現：右半身的經脈已被結晶覆蓋，像一張複雜的網，從右臂延伸到胸腔，甚至有幾道纖細的晶線，正朝著心髒的方向蔓延。
    “不能再等了。” 程明猛地站起身，翻出案上的格物手稿，指尖劃過 “拓撲學” 的章節 —— 這是他之前研究靈脈空間結構時記錄的理論，專門分析 “不可分割的空間關聯”。他盯著屏幕上的結晶紋路，突然眼前一亮：“結晶蔓延不是隨機的！你看這些紋路，從肘部到胸腔，再到心髒，形成了一個個閉合的‘拓撲環’—— 就像打結的繩子，一旦形成，就無法在不破壞結構的前提下解開。我們用拓撲學建模，說不定能找到截斷蔓延的方法！”
    接下來的三天，程明幾乎沒合過眼。他在實驗室搭建了洛清羽的 “靈力  結晶拓撲模型”：用靈絲藻纖維模擬經脈，藍色琉璃珠代表結晶節點，按掃描儀獲取的數據，精準還原每一個拓撲環的位置與連接方式。李墨和老醫修輪流守在旁，幫他記錄數據，可看著模型中越來越密集的琉璃珠，兩人的臉色也越來越沉。
    程明嚐試了三種幹預方案的模擬：第一種是 “局部剝離”，用星核能量擊碎胸腔的結晶環 —— 模型顯示，結晶環破碎後，碎片會立即形成新的小環，反而加速向心髒蔓延；第二種是 “靈力疏導”，用木係靈液衝刷經脈，試圖衝散結晶 —— 拓撲模型中的靈絲藻纖維瞬間與琉璃珠黏合，靈液不僅沒起作用，還讓結晶的顏色更深了；第三種是 “邪氣中和”，注入高濃度驅炎散，針對性消除結晶中的血魂邪氣 —— 可模型顯示，邪氣已與結晶完全融合，中和邪氣的同時，也會摧毀洛清羽自身的靈力核心。
    “不可能……” 程明癱坐在椅子上，盯著模型中閃爍的琉璃珠，聲音沙啞。拓撲學的理性計算，給出了最殘酷的結論：結晶與洛清羽的靈力已形成 “不可逆轉的拓撲關聯”，就像水融入海綿，任何試圖分離的手段，最終都會導致整個係統的崩塌。他之前所有的希冀，在冰冷的幾何結構麵前，碎得一幹二淨。
    洛清羽不知何時站在了實驗室門口。她看著程明疲憊的側臉，看著案上布滿結晶模型的手稿，輕輕走過去，將一件厚披風披在他肩上。“別再熬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釋然的平靜，“你用拓撲學算出來的，是事實，不是失敗。至少我們知道了，不是你不夠努力，是這傷痛的‘幾何’，本就沒有解。”
    程明猛地轉過身，眼眶通紅：“可我還沒試過…… 我可以再優化模型，加入你體質的參數，說不定能找到延緩的方法……”
    “我知道你會的。” 洛清羽打斷他，伸出左手 —— 那隻手還沒有結晶，溫暖而有力，輕輕握住他的手，“但現在，先陪我看看駐地的燈。你看，大家都在忙著重建，阿力在用你教的方法教修士們算修煉閾值，林風在加固防禦，連孩子們都在學著製作靈能測量儀…… 就算我的時間不多了，能看著這些，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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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出實驗室，夜色中的星火閣亮起了點點燈火。靈力燈的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像一條溫暖的河。洛清羽右半身的結晶在燈光下泛著淡藍的光，卻不再顯得冰冷 —— 那光芒裏，映著駐地的煙火氣，映著程明緊握著她的手，映著遠處孩子們嬉笑的身影。
    程明突然停下腳步，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快速寫下幾行字：“就算無法逆轉，我也要用拓撲學算出讓結晶蔓延最慢的方法。一天，一個時辰，哪怕多一刻，我也要陪你多看看這些燈。”
    洛清羽看著紙上的字跡，笑了，眼角卻有淚光閃過。她知道，程明的拓撲模型算不出 “逆轉” 的答案，卻算出了最深的牽掛 —— 這傷痛的幾何題，或許沒有解，可人性的溫度，早已超越了冰冷的公式與結構。
    夜色漸深，兩人並肩走在燈火通明的駐地小巷裏。洛清羽的腳步很慢，右半身的結晶偶爾會傳來刺痛，可她握著程明的手，卻很穩。程明的腦海裏，還在反複推演著拓撲模型的參數，隻是這一次，他不再執著於 “逆轉”，而是開始計算 “陪伴”—— 如何讓每一刻的時光，都像這夜色中的燈，溫暖而綿長。
    傷痛的幾何，終究算不透人心的堅韌。而這未完成的模型，終將成為程明心中最沉重也最珍貴的牽掛，支撐著他在重建青州的路上，繼續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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