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李老漢身上。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憤怒取代：“胡說八道！我一把年紀還能殺人啊？警官，這江湖騙子的話信不得！”
    傅翊眉頭緊鎖，眼前的李老漢怎麽看都是個普通老人。
    視頻那頭的宋清禾卻冷笑一聲，清亮的眸子隔著屏幕直視李老漢。
    “李老漢，或者我該叫你，李耕。”
    李老漢的身子猛地一震。
    “當張月和王明搬進來的第一天，你就盯上了她，你調查到她有個剛考完公務員的弟弟，於是在她弟弟開車上門那天，你故意碰瓷，假裝腦震蕩，鬧著要報警，以此來嚇唬他們姐弟。
    張月為了不影響弟弟的前途，隻能找你私了，而你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把她騙到你家，讓她喝下了那杯加了料的水，等她神誌不清時將其糟蹋。”
    王明聽到這裏目眥欲裂，衝上去死死掐住李耕的脖子。
    “你這個老畜生！我殺了你！”
    警察們費盡力氣才將他拉開。
    李耕癱在地上狡辯：“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不認識什麽張月！”
    宋清禾的聲音繼續響起：
    “張月醒來後要報警，你拿出早就拍好的不雅照威脅她，說‘你也不想讓你未婚夫知道吧？’
    後來，她妥協了，可這換來的，是你變本加厲的糾纏。
    每當王明晚上出去跑外賣，你就順著她家廁所那個沒裝防盜網的小窗戶翻進去，一次又一次地強迫她。”
    王明聽了渾身都在發抖，眼球裏布滿了血絲。
    他想起了，想起了那段時間阿月總是失眠，眼下掛著濃重的黑眼圈，問她怎麽了，她也隻是說壓力大。
    他怎麽就沒多想一點！
    “9月3號晚上，你提出了更變態的要求，張月忍無可忍，和你發生爭執，期間，她發現了你常年偷拍的秘密，揚言要報警，情急之下，你失手勒死了她。
    殺了人之後，你偽造了張月出門的假象，然後把屍體偷偷運回自己家中分屍。
    你知道202的房主馬成剛卷款潛逃，名聲極差，是最好的替罪羊，於是你決定把這口鍋甩到他頭上。
    你在自己家裏將張月的屍體殘忍分解，然後趁著夜深人靜，通過樓道外那個小平層，打開202那扇同樣沒有防盜網的廁所窗戶，把處理過的屍塊用棉被包著，運了進去，藏在了他家的馬桶裏。”
    你本來是想把屍塊通過馬桶衝走，但又怕堵塞管道引來懷疑，隻好放棄。
    法醫可以證明，死者的屍身並不完整，少掉的那一部分，就在化糞池裏。
    肉已經腐爛了，但骨頭，隻要仔細打撈，一定還能找到！”
    傅翊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當即對著身後的下屬下令，立刻帶人去查化糞池。
    同時，兩名警員一左一右，直接將癱軟在地的李耕死死控製住。
    “警官！警官我冤枉啊！她沒有證據！”
    “你的手機裏，有一個加密的文件夾，裏麵全是你這些年偷拍的視頻。
    你甚至在你名下出租的房子裏裝了微型攝像頭，搞實時直播上傳到顏色網站賺錢，還用視頻威脅女租客，逼她們就範。
    張月，隻是你眾多受害者中的一個而已。
    警察先生，現在就可以去他家搜，肯定能找到大量的針孔攝像頭和作案工具。”
    傅翊對身旁的警員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帶隊衝向李耕的家。
    沒過多久，去搜查的警員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證物袋，裏麵裝著一部手機和各種微型攝像頭。
    鐵證如山。
    李耕徹底放棄了抵抗。
    他怎麽也想不通，自己做得如此天衣無縫，怎麽會被一個素未謀麵的小丫頭，一語道破。
    “你是怎麽知道的……你怎麽可能知道……”李耕喃喃自語，像是見了鬼。
    宋清禾隻是淡淡地看著他，“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人在做，天在看。”
    李耕被戴上了手銬，像一灘爛泥一樣被警察拖走。
    傅翊對著手機那頭的宋清禾，鄭重地敬了一個禮，眼中滿是敬佩與感激。
    周圍的居民們紛紛想找宋清禾算上一卦。
    宋清禾本想再囑咐王明幾句，讓他晚上早點休息，好安排他與張月在夢裏相見，可話還沒說出口，電話被自動掛斷了。
    【您的話費餘額已不足，請及時充值。】
    宋清禾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僅剩的錢全都拿去買了直播設備，現在連充話費的錢都沒有了。
    她轉頭，看向身旁靜靜漂浮著的張月。
    “凶手抓到了，你的心願也了了一大半，我送你去見他最後一麵吧。”
    張月對著她感激地拜了三拜。
    宋清禾找出兩根香和一個小香爐，點燃其中一根，口中念念有詞，指尖掐訣。
    張月的身影便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深夜，居民和警察都散了。
    王明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哭得撕心裂肺，直到眼淚流幹，喉嚨沙啞。
    他什麽都不知道，像個傻子一樣，每天樂嗬嗬地想著多賺點錢，快點辦婚禮，給阿月一個家。
    可就在他憧憬著未來的時候，他的阿月卻在忍受著變態的折磨。
    如果他能細心一點，如果他能多關心她一點……
    可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巨大的悲痛和連日來的奔波，讓他心力交瘁，腦袋一陣陣發昏，眼皮重得像是灌了鉛。
    他就這樣哭著哭著，昏睡了過去。
    在夢裏，他看到了張月。
    她穿著他們第一次約會時穿的那條白色連衣裙，笑著向他走來，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阿月！”
    王明瞬間紅了眼眶，跌跌撞撞地朝她跑去，一把將她緊緊地擁入懷中，生怕這又是一場空歡喜的幻覺。
    “阿月！真的是你！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你……”
    “王明，你別自責，這都不是你的錯。”
    久別重逢的戀人，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說。
    他們就那樣相擁著，哭著，笑著，訴說著彼此的思念與愛意。
    可夢裏的時光，總是流逝得飛快。
    宋清禾再次點燃的那炷香，已經快要燃到盡頭。
    張月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王明驚慌地想要抓住她，可手指卻從她的身體裏穿了過去。
    “不……阿月，你別走！別離開我！求求你！”
    他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心愛的女孩，在他麵前化作點點熒光，消散在風裏。
    “王明，好好活下去……”
    王明猛地從夢中驚醒，臉上早已淚痕遍布，冰冷的淚水沾濕了沙發的一角。
    他怔怔地望著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口中哽咽地呢喃著。
    “阿月，下輩子，你一定要幸福啊……”
    與此同時，江城玄學事務所。
    張月的鬼魂再次出現在宋清禾的房間裏，最後一絲怨氣已經徹底消散，隻剩下無盡的感激與釋然。
    宋清禾沒有多言，迅速隔空畫下一道陳情符。
    金光將張月包裹著，送入了輪回。
    做完這一切，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解決一樁懸案，超度一個地縛靈，也算是積了一件大功德。
    就在這時，她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宋清禾看向已經跑到床上，縮成一團雪球準備睡覺的小白。
    “小白，餓不餓？”
    小白掀了掀眼皮，瞥了她一眼，又迅速閉上，毛茸茸的尾巴不耐煩地掃了掃。
    那高冷的態度很明顯，它不想動。
    宋清禾看穿了它的潛台詞，撇了撇嘴，湊上前去，伸出手指不輕不重地在它的小腦殼上彈了一下。
    “今晚你可是大功臣，還欠你一頓宵夜呢。等著，我去廚房看看還有啥吃的。”
    說完，宋清禾便起身走出了房間，隨手帶上了門。
    門關上的那一刻，床上的小白倏地睜開了雙眼。
    它慢悠悠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身形一晃，悄無聲息地從床上一躍而起，輕巧地落在了窗台上。
    窗外，遮蔽了整晚的陰雲悄然散開，一輪明月高懸。
    清冷的月華如水銀般傾瀉而下，正好落在小白的身上，讓它通體的雪白皮毛都散發出一層神聖的光輝。
    身後那根蓬鬆的大尾巴在月光下輕輕搖晃著，而在尾巴的旁邊，另一條尾巴的虛影，正悄然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