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珩眯起眼，心頭一凜。果然，林溪的秘密比他想的還要強大。
    從嶽母的反應來看，媳婦兒大概率有自保的能力。想到這裏，他心頭稍稍安穩了一分。
    唐清妍深吸一口氣，鎮定開口：“小顧啊，這情況還不明朗，說不定林溪沒事。你可千萬別衝動，更不能真的把好端端的四合院賣了。還是回去和家裏商量，趕緊報公安。”
    林德遠點頭補充：“對，報公安。我們女兒福大命大，吉人自有天相。你要相信，她一定會平安回來。”
    見嶽父嶽母說出幾乎篤定的話，又是勸他不要賣房，又是冷靜地讓他報公安，這讓顧明珩心裏有了新的認知。
    媳婦兒大概率在任何危險情況下，都有自保的能力。
    得到這一點篤定，他心頭總算稍稍安穩下來，立刻點了點頭：“爸媽，別擔心。等我消息，我會盡快找到媳婦兒。”
    話音未落，他已經轉身上車，吉普轟然發動，車頭直直駛回軍區大院。
    一進院，他快步跨進正房，見到坐在太師椅上聽收音機的顧老爺子，聲音壓得發沉：“爺爺，林溪被綁架了。”說完便將那張字條遞上。
    顧老爺子猛地一愣，立刻關上收音機，隨即伸手搶過紙條。粗礪的手指緊攥在紙邊，眼底閃過一絲森冷。
    要想贖回媳婦兒，賣了四合院，把錢放到指定地點。否則，就把她的鄉下身份告知顧家人。
    顧老爺子眉心深鎖。孫媳婦兒的身份，他們這些長輩早已心知肚明。
    但從這封字條的措辭來看，幕後之人顯然並不清楚顧家長輩知道這件事。否則，又怎會愚蠢到以此作為威脅？
    此外，那套老宅過戶給明珩的事，鮮少有人知道。
    更何況，林溪正是在顧明珩帶她去看院子的途中被綁走，這說明對方不僅清楚老宅的存在，還掌握了他們的行程。
    念及此處，顧老爺子腦中浮現出一個細節，顧明輝這兩日竟破天荒地請假，整日窩在家裏，神色陰鬱。
    頃刻間，他倒吸一口涼氣，老臉鐵青。
    原本他還想保留最後一絲顏麵，不願捅破，可眼下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人性。有些人，果然已經徹底無藥可救。
    顧老爺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神色：“明珩，你跟我到書房。我大概心裏有點眉目。”
    顧明珩愣了一下，心頭驟然一緊。爺爺憑著一張字條就能斷定出幕後之人？他連忙跟著進了書房，關上門。
    顧仲元緩緩開口，語氣沉穩卻帶著一絲森冷：“今天是你們回門的日子，你們前腳剛出去，你堂哥後腳就跟了出去。”
    顧明珩猛地瞪大了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爺爺，您是說…堂哥？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顧明珩雖然和顧明輝平時不親近，甚至話都說不上一句，但在他的認知裏，至多就是不和氣，遠沒到兵戎相見的地步。
    上次的爭吵，也不過是因為江芷蘭的事。可綁架，這可是要判刑的大罪！
    顧仲元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那張字條攤在桌上，手指輕輕敲了敲：“你自己仔細想想，這紙條說明了什麽。”
    顧明珩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凝視著紙條，幾乎是快速分析：“幕後之人不知道從哪裏得知林溪的出生，以為這件事隻有我一個人清楚，顧家長輩並不知情，所以才把這當作可以威脅我的籌碼。
    其次，他知道我剛過戶到手的四合院，還選在我帶林溪回門的當天埋伏，這絕不是巧合。爺爺您說得對，不怎麽回家的堂哥，這幾天卻接連請假，非要窩在家裏，舉止的確反常。”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疑惑與憤怒：“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動機是什麽。爺爺，您一定比我清楚。”
    顧仲元歎了一口氣，聲音裏滿是無奈：“這些年，趙雲萍把你二叔的工資和積蓄全數拿去補貼娘家，給娘家人買工作、添彩禮。剩下的，全都被灌進了你堂哥的窟窿裏。”
    他停頓了一下，眼神冷厲：“顧明輝早就染上賭癮，欠了地下賭場一屁股債。利滾利，如今是多少誰也說不準。但能讓他冒天下之大不韙，合著外人下黑手，數目必定比咱們想象的更龐大。”
    顧明珩愣在原地，喉嚨像被什麽堵住了：“賭債…二叔的錢，二嬸全給了娘家？”
    這些信息猶如驚雷炸響，他腦子一片嗡鳴。顧家二房，他平日裏接觸不多，本以為不過是斤斤計較，如今才發現已腐爛到骨子裏。好端端的一家人，怎麽就淪落到這種地步？
    顧仲元看著他，神情冷峻：“我知道你擔心林溪。但現在貿然動手抓顧明輝，隻會打草驚蛇。地下賭場那幫人一旦警覺，就怕他們藏起人、毀了證據。咱們手裏不過是一張用左手寫的字條，他完全可以不承認。”
    話音剛落，樓下傳來“哢噠”一聲，鐵鎖被鑰匙扭開的聲音。
    顧明珩心口驟然一緊，快步走到門邊，輕輕推開一道縫隙。借著樓道的燈光，他清楚地看見，是顧明輝邁進了院門。
    他猛地合上門，目光陰沉下來，低聲道：“爺爺，他回來了。”
    顧仲元目光深沉，語氣裏透出一股久經沙場的冷靜：“他現在回來，應該是有人告訴他‘得手了’，所以特意回來看看咱們的反應。
    若是我立刻叫你父母回家，他就會意識到他的籌碼沒用了。到那時，他很可能狗急跳牆，下死手。”
    顧明珩眉心緊鎖，卻很快冷靜下來，低聲應道：“爺爺放心，我會配合演這出戲，讓他以為我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家裏人，隻是一個人扛著。接下來，我會找個熟人，假裝要出售四合院，按他們的意思準備好‘贖金’。等到交付的時候，人贓並獲，將他們一網打盡。”
    顧仲元對顧明珩的回答很滿意，心底暗暗點頭。換作旁人，媳婦兒生死未卜，恐怕早已慌了手腳，不顧一切地亂來。
    但他這個寶貝孫子不同，雖心係孫媳，卻依舊能壓下怒火，不被情緒牽著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