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懷瑾看穿了他眼底那點齷齪心思，淡聲道：“她結過婚，不過丈夫意外去世。”
    “居然是個寡婦？”孫德寶愣了愣，旋即眼神閃爍，目光中透出幾分貪婪，色眯眯地朝林溪望去，似乎已經在打著什麽主意。
    就在這時，華信電子廠廠長魏長林眯了眯眼，低聲提醒道：“方廠長，你看那寡婦身邊那兩個人…氣度不凡，其中一個還穿著軍裝，怕不是有什麽軍方背景吧？”
    方懷瑾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聲音不大卻透著幾分傲然：“算她有點腦子，知道找靠山。不過又能如何？在絕對的實力和權力麵前，她所做的一切，終究都是徒勞。”
    此話一出，幾位電子廠負責人心頭微震，旋即紛紛換上殷勤的笑容，端起酒杯，先後對著方懷瑾這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敬酒。
    “以後我們都得仰仗方廠長了。”
    “方廠長真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對！讓我們同仇敵愾，攜手圍剿曙光76，把市場奪回來！”
    幾人推杯換盞，氣氛熱絡得像是達成了什麽盟約。
    而另一邊，林溪正笑吟吟地聽周啟明說起他和顧明珩當年的趣事，毫無防備。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在隔壁桌，已經被人當成“威脅目標”，甚至腦補出一係列全新劇情。
    方懷瑾聽著幾位同行的恭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群人倒也算運氣好，正趕上自己父親已經出手。工業局名義上對曙光76進行“質量抽查”，隻要挑出個由頭，哪怕是電池漏液、信號幹擾這種小毛病，也足以下令暫停銷售。
    姑城那樣的小廠，根基淺薄，能闖進海城市場已屬不易。
    若是海城渠道被卡死，短期內根本找不到第二個同等級的銷路。
    貨賣不出去，資金周轉不開，用不了多久，這所謂的“新星產品”，就會變成壓垮廠子的沉重負擔。
    而與此同時，他方懷瑾會帶領幾家大廠，聯合零件供應商，合力攻破便攜式收音機的技術難點。
    等他們集中力量一同推出新款產品時，各種大廠的便攜機齊刷刷上市，聲勢遠超姑城那點小打小鬧。
    到那時，曙光76所謂的先發優勢，早就蕩然無存。
    方懷瑾一桌人酒足飯飽，協議也算談妥，眾人笑著起身準備離開。
    走到林溪那一桌時，他腳步一頓，眼底掠過一絲冷意，隨即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語氣故作隨和：“林同誌，真巧啊，你也在這邊吃飯。”
    林溪原本正聽周啟明講趣事，突然抬頭見到他，眉心輕蹙，眼底閃過一絲不耐：“方廠長，很巧啊。”
    方懷瑾神色不動，嘴角卻藏著一絲鋒芒：“最近有點風聲，說曙光76的質量存在問題。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我還是想提醒林同誌一句，市場上，不懂合作與變通的人，往往走不遠。”
    話裏話外，既是“善意提醒”，又分明帶著威脅。
    林溪神色如常，淡聲道：“那就不勞方廠長費心了。”
    方懷瑾眼神一滯，隻見林溪身旁那位身著中山裝的男人目光冷冽，仿佛瞬間令空氣凝成寒冰。
    哪怕是見慣大場麵的方懷瑾，也不由心口一緊，像是被那股寒意盯得透不過氣。
    片刻後，他才壓下那絲不適，心裏冷笑：原來如此，難怪林溪能在自己麵前從容不迫，原來是拉攏了其他目標。可就算如此，他倒要看看，這個比自己還年輕的男人，能替她擋得住幾步路。
    方懷瑾轉身離開，心底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帶給了他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正因如此，更激起了他心底的征服欲。
    他幾乎能想象，等到那一日，她從高處跌落，帶著屈辱與悔恨，在自己麵前低聲下氣、俯首稱臣。
    到那時，她才會明白，當初錯過的“橄欖枝”是怎樣的機會。隻是等她幡然醒悟，他已不會再給出當時的價碼。
    顧明珩收回視線，淡聲開口：“媳婦兒，那個方廠長是什麽路數？”
    林溪目光微垂：“競爭對手。”
    周啟明恍然，冷哼一聲：“怪不得陰陽怪氣的。原來是嫂子的手下敗將。我在姑城一路看著曙光76的發展，這產品的口碑和銷量擺在那裏，我自己也買過，根本沒問題。他這種說法，分明就是想嚇唬人。”
    顧明珩目光深沉：“還是要留個心眼。那人神態自若，像是胸有成竹。而且他身邊的幾個中年人，氣度也不像普通商販，顯然另有圖謀。如果他們真打算用些下三濫的手段，得及時準備好應對之策。”
    林溪點了點頭，神色冷靜：“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眼神陰惻惻的。我可以敬畏對手，但絕不會與卑劣之徒同流。”
    顧明珩神色一凝，低聲問：“媳婦兒，你知道那個方廠長叫什麽嗎？是哪家廠的？”
    林溪努力回想：“好像是華東電子廠的廠長，叫…方懷瑾。”
    顧明珩微微眯眼，心底已有幾分判斷：“我知道了。我會先查查這個人的底細。從剛才那副運籌帷幄的神情看，他多半已經暗中調查過你。”
    林溪眼神一冷：“這確實像是他會幹的事。明珩，你說得對，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如果他敢在飯桌上放出那樣的威脅，就說明他背後有人。但這也不出意料。”
    她輕輕吸了口氣，語氣卻愈發堅定：“我們原本就是零件廠出身，如今能闖到這一步，本就動了不少人的蛋糕。那些所謂的大廠不會任由我們發展，施展各種手段打壓是遲早的。”
    顧明珩眼神沉穩，語氣低沉而篤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終究還是要靠實力說話。”
    吃完飯後，林溪付完錢，三人便上了吉普車，往顧明珩所在的軍區家屬院駛去。
    車子停下，顧明珩先一步下車，伸手將林溪扶下來。周啟明也跟著跳下車，拎起大包小包，一起進了小院。
    “珩哥，”周啟明忽然想起什麽，撓撓後腦勺，“剛才是不是忘了去采買食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