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工廠不再是“靠收音機一條腿走路”，而是“收音機+電池配件兩條腿並進”，抵禦風險的能力也會更強。
    想到這裏，她立刻撥通了研究所的電話。
    很快，父親林德遠接了起來，聲音裏透著一絲擔憂：“林溪？怎麽突然打電話了？不會是海城那邊出了什麽狀況吧？”
    林溪冷冷一笑，把事情簡要說了一遍：“海城這邊被人使絆子，工業局下了通知，所有產品暫停銷售。”
    林德遠皺緊眉頭。以他多年科研與體製內的經驗，很快就明白了門道：“這是競爭對手動手腳了吧？你沒事吧？”
    “我沒事。”林溪穩聲道，“隻是貨停在海城，所幸京城市場能先消化掉。但爸，我覺得，咱們那個可充電電池的計劃，該提前啟動了。”
    林德遠沉吟片刻，語氣轉為沉穩：“你想得沒錯。我已經以研究所的名義，與京城的華能電池廠簽了聯合攻關協議。
    軍方那邊對可充電電池有需求，我們會走軍工配套這條線；至於民用市場，我打算交給姑城無線電器材廠來試點。
    你去和劉廠長說，讓他以‘研發試點’的名義加入項目，這樣無論外界怎麽打壓，你們廠子都能站在正當的研發渠道上。”
    林溪聽到父親的話，心中終於安定下來。可充電電池的配件生產可不是隨便哪家廠子都能插手的，尤其在當前，這類項目基本都以軍工為主。
    一旦姑城無線電器材廠能拿下“試點”，成為擁有資質的獨家配件生產商，就算其他器材廠再眼紅，也隻能幹瞪眼。
    在改革開放前，這些條條框框既是枷鎖，也是無形的保護傘。
    隻要再熬過這兩年，等到真正放開的時候，他們就能憑借先機擺脫束縛。
    到那時，像方懷瑾這種仗著關係橫行的廠長，恐怕連她的車尾燈都追不上。
    “爸，我準備這兩天就回一趟姑城，把圖紙和注意事項親自帶去工廠。郵寄我不放心，以防外泄。”林溪斬釘截鐵地說。
    林德遠一怔，語氣裏帶著明顯的擔憂：“林溪啊，你身體能行嗎？要不派個可信的人去？”
    林溪搖頭，聲音堅定：“兩個城市的距離不算遠。任何人都沒有自己可靠。而且沒有我的講解，他們未必看得懂，製作過程中也一定會出紕漏。”
    林德遠沉默片刻，歎了口氣：“那你一定要小心，讓小顧給你買臥鋪。別嫌麻煩，現在的火車速度慢，人多眼雜，人販子、偷盜的事兒層出不窮。你一個姑娘家，千萬要注意安全。”
    林溪輕聲應道：“我知道了，爸。”
    掛上電話，她神情愈發堅定。任憑別人如何使絆子，她心裏隻有一個信念：在絕對的實力麵前，一切陰謀詭計都是徒勞。
    林溪掛斷電話，心裏仍舊沉甸甸的，慢慢回到家屬院。她換上了淺色的針織衫，搭配一條素淨的半身裙，簡單收拾過後，準備去百貨大樓走一趟，親自找周副主任打聽目前的情況。
    剛踏出家屬院大門，一個人影悄然閃現，正是前來蹲點的周慧慧。她像蛇一樣從旁邊的死角緩緩走出。
    林溪回來的當天，宋麗娟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告訴了她。白天宋麗娟要去初中上課，沒法盯人，這差事就落到周慧慧頭上。
    看著林溪穿得考究從容地走出來，周慧慧心裏泛起一股陰毒的快意：一個鄉下女人，還學人穿得花枝招展？
    這一身衣服，怕不是顧明珩在京城百貨大樓裏給她買的吧，看款式就 不便宜。偏偏顧明珩今天帶隊去訓練，她就急吼吼地獨自出門。
    嗬，宋麗娟果然沒說錯，這個林溪，八成是在外頭有人了。
    想到這兒，她冷笑一聲，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林溪徑直走到車站，按部就班地上了公交車。周慧慧緊跟著，坐在了不遠處。
    林溪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被盯梢，在她看來，一個打扮得體的年輕姑娘根本不會和自己有什麽交集，自然不會多想。
    公交車一路顛簸，停靠在市中心。林溪下車後徑直朝百貨大樓走去。還沒走到采購部的門口，就看見一個人正推門而出，正是周副主任。
    周副主任一眼看見她，眼神裏抑製不住的激動：“小林同誌！你可算是來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林溪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消失了這麽久，甚至連個聯絡方式都沒留下：“周副主任，實在抱歉。”
    周副主任看了看周圍還有其他百貨大樓的員工，小聲道：“小林同誌，最近的情況很複雜，這裏不便細說。”
    林溪心念一轉，立刻接過話頭：“正好快到飯點了，不如咱們去附近國營飯店，找個包間聊聊，我請客。”
    周副主任略一遲疑，便點頭答應：“那就多謝小林同誌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百貨大樓。
    這一幕正好落在暗處的周慧慧眼裏。她嘴角一挑，露出一抹陰冷的笑。隨即從背包裏小心翼翼掏出一台海鷗牌相機，這是她大哥的寶貝，她軟磨硬泡才借到一天。
    對準林溪和周副主任的背影，她遠遠“哢嚓”按下快門，心中頓時湧起一種得逞的快感。
    她一路尾隨，見二人走進一家國營飯店，還特意進了包廂。在他們即將關門的一瞬間，周慧慧再次舉起相機，快速按下快門。
    林溪和周副主任邊走邊談，認真討論著曙光76的銷售困境與應對辦法，絲毫沒有察覺背後有人跟隨。
    而周慧慧看著手裏的相機，心中興奮不已：沒想到啊，林溪居然勾搭上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看樣子還是百貨大樓的負責人！
    她越想越得意：那幾身體麵衣服，八成就是這老男人送的吧？怪不得這村姑打扮得花枝招展，原來是把自己賣出去換來的。顧明珩明明是那麽優質的男人，如今卻被一個鄉下寡婦戴綠帽子！
    想到這裏，周慧慧心裏更是酸得發狠：自己費盡心機都沒能嫁給顧明珩，反倒讓林溪這村姑半路截胡。
    若是把這“證據”捅出去，顧明珩必定顏麵盡失。到時候，她再趁機安慰勸解，未必沒有機會取而代之。
    反正，這種鄉下出身的女人，能和顧明珩有什麽共同語言？所謂的感情，不過是責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