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路上，林溪已經對海城的局勢大致有了了解。
    根據周副主任的說法，自從曙光76進入海城，各大收音機廠商的銷量都被狠狠壓製。
    不少廠子開始打降價牌，卻收效甚微。
    眼下幾家廠商幹脆串聯在一起，準備集中下單零件廠，合力推出便攜式收音機。
    周副主任眉頭緊鎖，語氣裏滿是憂慮：“小林同誌啊，這次工業局的所謂突擊檢查，十有八九是人為做局。
    你想啊，海城這邊暫停銷售，表麵說是‘規範管理’，其實就是在替那些大廠拖延時間。等他們磨出樣機，推向市場，便攜式收音機就會遍地開花。
    你們姑城廠才剛起步，銷售點也不過姑城、海城兩地。要是市場沒及時跟上，到時候先發優勢就守不住了。”
    林溪聽在耳裏，心頭一暖。周副主任這話顯然不是敷衍，而是出自真心的擔憂。
    她鄭重地說道：“周副主任請放心。海城這邊雖然暫時被人按下暫停鍵，但我們的創新不會停下。他們能做的，無非是追隨曙光76的腳步。
    而我們，不會止步於此。不久之後，我會拿出新的成果，也會開辟新的合作渠道。”
    周副主任眼睛頓時亮了。他最清楚，這次敢第一個吃螃蟹把曙光76擺上櫃台，自己才贏得了領導表揚。
    而和林溪這段時間的合作，也讓他心裏有數：這姑娘年輕，卻有股子踏實勁，說話算數，從不虛頭巴腦。
    反倒是那些大廠的負責人，一個個出爾反爾，嘴裏全是空話。和他們周旋，不如和林溪這樣的人合作來得痛快。
    “可是，海城這邊要是暫時銷售不了，你們庫存那邊會不會有什麽問題？”
    周副主任皺著眉，心裏實在不忍心看到這麽好的產品受阻，猶豫片刻還是開口：“要不…我私下幫你們消化一部分？”
    林溪看得出他是真心想幫忙，不由輕輕一笑：“周副主任，我心領了。不過現在管控很嚴，對手們八成就等著我們走這一步。
    要是被他們逮住‘私下倒賣’的把柄，再扣個罪名，豈不正中他們下懷？”
    周副主任猛然一驚，額頭沁出冷汗，自己竟然不如一個小姑娘看得透徹。的確，要是這背後有人刻意設局，這一步一定早就算計好了。
    “唉，不論如何，希望你們廠能挺過去。”他心裏滿是感慨。
    林溪點了點頭，語氣篤定：“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說罷拿起菜單，“周副主任想吃什麽？”
    周副主任擺手：“隨便點點就行，這頓我來。”
    林溪搖頭拒絕：“說了我請，就不會食言。”
    很快，幾個硬菜點下去。周副主任心裏暗暗肉痛，這些菜加起來得花掉他半個月工資，可林溪落筆果斷、毫不吝嗇。
    怪不得她年紀輕輕，行事卻有一股子氣派。看她成竹在胸的模樣，他心裏反而安穩了幾分。
    “小林同誌啊，”周副主任壓低聲音，“據我所知，這幾家廠商聯盟是華東電子廠牽頭。那個方廠長，你之前應該見過。他雖然年輕，但不好對付，家裏在海城有背景，最好別正麵衝撞。”
    林溪苦笑了一下：“怕是已經徹底得罪了。”
    周副主任歎了一聲，心知林溪這一路隻怕不好走。
    林溪頓了頓，從包裏取出一張紙條，遞了過去：“周副主任，若以後有什麽新的消息，可以打這個電話找我。”
    周副主任低頭一看，上麵是三四位數的直通號，不由一愣：“這是…部隊的電話？”
    林溪神色自若，點頭道：“我現在隨軍，家屬院沒有裝電話。你打這個，他們會通知我。”
    周副主任愣了一下，隨即恍然：“你是軍屬？”
    林溪點點頭，語氣平穩：“我丈夫是部隊的。之前他一直在封閉中，所以我沒有住進家屬院。接下來我可能還要去姑城的無線電器材廠，參與試研新產品。
    周副主任，如果海城這邊大廠聯盟有什麽風吹草動，還得多勞您關照。”
    周副主任笑了笑，點頭道：“小林同誌，海城這邊的情況我會留意，你不用跟我見外。”
    林溪微微一笑，神情從容：“多謝周副主任。等我們新產品量產上線，一定會優先考慮把獨家供應權給你們百貨。”
    周副主任眼中閃過一抹震動，曙光76才剛剛打出名堂，她竟然已經著手籌備新產品？
    這速度，簡直是常人難以想象。別的大廠連仿製現有款式都得花上不少時間，而林溪居然還能再開新局？
    他忍不住追問：“這…實在太令人振奮了。不過，小林同誌，不知這新產品究竟是什麽方向？”
    林溪神秘一笑，留了幾分餘地：“等時機到了，周副主任自然就會知道。”
    很快，熱騰騰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桌。二人邊吃邊聊，氣氛融洽。林溪暗暗在心裏感歎，在所有百貨采購負責人裏，周副主任是難得值得深交的人。
    他目光長遠，做事穩重，絕不會止步於采購部副主任。若真有機會，必然能在未來更進一步。
    回到家屬院，林溪先把幾份設計圖紙仔仔細細翻看了好幾遍，確認無誤後，才開始張羅晚餐。
    既然顧明珩已經知道她的秘密，她也不再遮遮掩掩。手一翻，空間裏取出兩塊頂級的 A5和牛，輕輕煎到七分熟，肉汁在鐵鍋裏滋滋作響。
    她又取出熬好的黑胡椒醬，順著牛排表麵緩緩淋下，香氣瞬間溢滿小小的廚房。
    這還不算完，林溪從空間深處掏出自己一直不敢拿出來的法式鵝肝，小心翼翼煎製，最後鋪在牛排之上。金黃油亮，襯得牛排愈發奢華。
    隨著孕期推進，她早先的害喜已經漸漸消失。林溪端著盤子，低頭看了眼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指尖輕輕撫過那弧度。
    心底忍不住泛起柔意：果然不愧是她的孩子，對吃的講究得很，小小的饞蟲已經被勾了出來。
    時間掐得剛好，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響。顧明珩一身風塵推門進來，隨手把幾樣掩人耳目的青菜、掛麵放在灶台上。可當目光落到餐桌上時，整個人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