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蘭一拍大腿，怒氣未消：“天哪！她那丫頭怎麽能混成副廠長？她該不會又靠那張臉勾搭上什麽人吧？”
    林雪掏出今天買回來的曙光76，放到桌上：“媽，你看看，這就是現在搶手的便攜式收音機，據說就是她研發出來的。”
    趙玉蘭接過把玩，眯眼道：“果然是林德遠的女兒。這下要給勇兒報仇就更難了。”
    林雪壓低聲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其實也沒那麽悲觀。她在周明成死前，居然懷上了他的孩子。”
    趙玉蘭先是怔住，旋即眼神發亮：“還真是老天有眼！一個年輕寡婦，還拖著個孩子，就算是副廠長又能怎樣？誰家會願意娶她這種帶著拖油瓶的賠錢貨？”
    林雪眸光一轉，意味深長道：“媽，你還是沒有抓住重點。她說那孩子是亡夫的，別人就一定信嗎？”
    趙玉蘭一愣：“你是說… …？”
    林雪輕輕一笑，仿佛早有籌謀：“隔壁村王賴子，當年不是和她訂過親？咱們隻要放出話，說她當初跟王賴子藕斷絲連，孩子其實是他的。”
    趙玉蘭遲疑：“可王賴子願意認麽？畢竟那不是他的種。”
    林雪嗤笑一聲：“他怎麽會不樂意？林溪現在是副廠長，還有工廠分的房子。隻要咱們從旁一逼，你又是她親媽，你一句話，誰敢懷疑？就算她嘴硬不認，讓王賴子跑去她單位鬧，天天堵在家屬院門口賴著不走，她還有臉做人？”
    趙玉蘭越聽越覺得有理，狠狠點頭：“這主意好！一定要讓她認下。不能讓她掙脫我們半分，否則以後什麽都輪不到我們了。”
    林雪眯起眼睛：“放心吧，我肯定會安排妥當。”
    趙玉蘭急切道：“雪兒，那你現在趕緊去找他，讓他這兩天就去鬧。”
    林雪連忙搖頭，壓低聲線：“媽，現在林溪肚子裏孩子月份還不夠大。她身為副廠長，有的是辦法還擊。周明成死後，她就隻剩下我們三個親人。到時候臨生產前，她總不可能還自己一個人麵對。就在她最虛弱的時候，讓王賴子跳出來認下肚子裏的孩子，你和爸再給這件事蓋棺定論。這事兒就徹底成了。”
    趙玉蘭咧嘴一笑，眼底閃過一絲狠意：“還是雪兒聰明。”
    林溪從宋主任辦公室出來沒多久，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似的，飛快傳進了她所住的筒子樓。
    雖然大家平日裏見著她，還得喊一聲“林副廠長”，麵上不敢亂嚼舌根，但背地裏卻免不了三三兩兩地湊在一塊嘀嘀咕咕。
    這天傍晚，院子裏涼風起，王招娣抱著蒲扇，和同層的幾位嬸子蹲在樓道口。
    “聽說了嗎？”她壓低聲音，眼神卻透著興奮，“林副廠長的男人不是意外去世了嘛，還懷著亡夫的孩子呢。這話可不是我編的，是她親姐姐當眾說出來的。”
    “哎呀，真的假的？”隔壁薑嬸瞪大眼睛，“這才不到十九歲吧？這麽年輕就守寡，嘖嘖…本來她有房子，又是城鎮戶口，還混到副廠長的位子，這樣的條件再嫁都不愁。可要真是肚子裏帶個孩子…這可就難說嘍。”
    王招娣歎口氣，話鋒一轉，“嫁人倒也能嫁，但就是條件得降一截，挑的餘地小了。畢竟哪家願意接個拖油瓶呢？”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陳春梅插話：“其實，我倒覺得，我弟弟挺合適的。他媳婦早些年去世了，這些年一個人帶倆孩子不容易。要是和林副廠長湊一塊，也算是個搭夥過日子。”
    王招娣聞言，忍不住“呸”了一聲：“你弟弟？年紀一大把了，還是個機械廠的臨時工，還跟你爸媽擠一塊屋簷下。我看呀，是惦記著林副廠長的房子吧？”
    “就是啊，”另一位薑嬸子也插嘴，“當初李桂蘭不也想給她兒子攀高枝，結果呢？想走生米煮成熟飯那一套，最後全家都栽了。”
    陳春梅撇撇嘴，聲音裏帶了點酸味：“那時候她還不是寡婦呢。現在一個懷孕的寡婦，還能挑三揀四？能有我弟弟這樣的已經不錯了。”
    王招娣挑眉：“那你還不趕緊去介紹。”
    陳春梅仿佛胸有成竹，冷哼一聲：“急什麽。她現在肚子還不算大，一個人行動利索。她父母都在鄉下，等過段時間，肚子更大些，行動不便了，就知道男人和婆家的重要性了。我們家不嫌棄她給死去的前夫生孩子，她也得知恩圖報。”
    王招娣故意追問：“你要怎麽個知恩圖報法？”
    陳春梅掰著手指算：“也不多。她有房子，一個女人住也太浪費了。將來我弟弟和他兩個孩子要搬進去。而且她這個副廠長雖然工作不能讓給我弟弟，但是可以借著職位之便幫他安排個正式工的名額。”
    薑嬸在旁邊插話，聲音酸酸的：“你這要求還真不算高。我也有個表弟，正愁找不著對象呢… …”
    “薑翠翠，你可別跟我搶，我先提出來的。”陳春梅立刻警惕，眼神淩厲，“凡事講究個先來後到。”
    薑翠翠翻了個白眼，心裏其實被撩動了幾分。陳春梅說得沒錯，林溪再年輕再能幹，終究是個懷著身孕的寡婦，這是硬傷。自己表弟雖然在鄉下，底子不如陳春梅的弟弟，但好歹未婚，論起來也未必就沒有機會。想到這兒，她心裏有些焦慮，要是真讓陳春梅先下手，自己這邊可就徹底沒戲了。
    林溪此時還在工廠裏趕工，手邊的零件和圖紙堆了一桌。她全然不知，筒子樓那邊已經有鄰居在打她“二婚對象”的主意。
    夜已深，車間的燈光依舊亮著。劉廠長端著茶缸走過來，神情疲憊，眼眶烏青，布滿血絲。
    “小林，顧團長給你來電話了。”
    林溪剛起身，卻抬眼看到劉廠長憔悴的模樣，不由自主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死因。
    她連忙開口：“劉廠長，您該早些回去休息了。”
    劉廠長揉了揉眼睛，苦笑一聲：“我不累，我本來就是技術出身，能和你們一起拚命，心裏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