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他咬牙開口：“父親放心，工廠這邊進展順利，應該會提前上市。”
    方敬之冷聲道：“最好真能提前。記住，收音機是大件，隻有大城市才有足夠的購買力。別等你們產品磨蹭出來，市場已經飽和了。能幫的，我已經幫過一次了，剩下的，就隻能靠你自己去爭取。”
    接下來的日子裏，林溪再一次陷入了高強度的忙碌。加班到深夜幾乎成了常態。若不是顧明珩隔三差五打電話“查崗”，逼著她偶爾放下圖紙回去休息，她恐怕真要把自己熬垮。
    眼下電池樣品尚未到位，所有人都隻能在前期工藝和方案上精益求精，務必把每一個環節做到滴水不漏。林溪心裏清楚，一旦哪一步出紕漏，等樣品送來再暴露問題，不僅要重新排查，還會直接拖長研發周期，很可能因此錯失市場先機。
    好在她並不是孤軍奮戰。趙主任與劉主任同樣全身心投入，他們在維修部摸爬滾打了數十年，對收音機的零部件了如指掌，從電路到焊點，幾乎沒有他們不了解的地方。二人常常在林溪提出新思路時立刻給出反饋，或改進工藝，或調整結構，讓方案更趨完善。
    在這樣一批人心往一處使的努力下，廠裏雖是連日燈火通明，卻也隱隱透出一種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雖說這次的電池充電組件是全新的領域，但兩人憑借過往經驗，很快便能把思路帶入，迅速抓住關鍵點，從而大大加快了整體理解和推進的速度。
    在林溪眼中，這就是工廠最大的底氣，新思路與老經驗結合，既能避免閉門造車的盲目，又能讓創新盡快落到實處。
    半個月後，廠裏接到消息，海城方麵的供貨恢複了。
    這個消息像一顆重磅炸彈砸進來，頓時讓所有人的疲憊一掃而空。
    接下來，整個無線電器材廠都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為了趕工，車間裏燈火徹夜不熄。
    “突擊生產，大會戰！”的標語貼在牆上，每天早會都要響一次口號。
    劉廠長心裏是五味雜陳。海城的封鎖解除，訂單量一夜之間飆了上來，他高興得幾乎合不攏嘴；可轉念一想，產能壓力比之前翻了一倍，廠裏的機器要連軸轉，工人也得頂上去，這份擔子著實沉重。
    為此，他不得不又招聘培養一批新的臨時工，好為後續的不時之需做準備。
    林溪聽到這個消息，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多半是顧明珩之前提到的沈團長在暗中幫忙。沒想到效率竟然如此之高。
    她心頭一暖，仿佛連長久壓在肩上的疲憊都輕了幾分。
    既然有人在背後鼎力相助，她就更不能辜負這份信任。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曙光77打磨到最好。
    在落實了京城和本鎮的供應任務後，林溪還是慎重地將大部分剩餘產能調撥給了周副主任的百貨大樓。
    此時，那封匿名舉報信遲遲沒有回音，宋麗娟心頭越來越焦躁。
    她轉來轉去，還是忍不住撥通了周慧慧的電話。
    “急什麽？”周慧慧在那頭聲音不耐煩，冷笑一聲，“她林溪現在根本不在家屬院。我手裏可還有底片，想洗多少就洗多少。元旦不是要搞文藝匯演嗎？到時候她要是回來，正好讓全場看看她的‘光榮事跡’；要是真不回來，那就更說明她和顧明珩這段婚姻名存實亡。無論哪一種，最後都得把她的名聲踩在腳底下。”
    宋麗娟這才暗暗舒了口氣。是啊，自己左手寫的舉報信根本查不到頭上，再加上周慧慧手裏握著照片，穩妥得很。既然舉報一時沒能奏效，那就等到文藝匯演，在人最多的時候，當眾散出去，林溪的名聲必然毀於一旦，到時候顧明珩也難逃牽連。
    掛了電話，她臉色恢複如常，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回到家裏給孩子們張羅晚飯。蔬菜翻炒的聲音裏卻掩不住心底那份陰狠的期待。
    時間轉眼過去一個半月，初冬的風漸漸有了涼意。就在大家埋頭生產時，京城研究所傳來了振奮人心的好消息，原本預計至少兩個月才能出成果的可充電電池樣品，居然提前試製成功了兩塊。
    林德遠知道女兒在姑城廠子裏拚得日夜不歇，正需要這份成果進入下一步環節。於是他特意叮囑電池廠，把其中一塊樣品直接寄給林溪，好讓她盡快投入下一步研發。
    當林溪接到包裹，拆開那塊沉甸甸的電池時，眼裏閃過一抹從未有過的光。她心裏明白，這是曙光76邁向曙光77的第一步。
    有了樣品，接下來便進入了關鍵的整機測試環節。充電速度的快慢、穩定性與可靠性，一個個都要反複驗證。
    很快就暴露出一些試製品的細節問題，有的充電時間過長，有的指示燈始終不變色，還有的在長時間運行後出現輕微發熱。
    好在前期設計時考慮得比較周全，真正顯露出來的毛病並不算太多。經過半個月的加班調試，總算磨合出一個“勉強能過關”的版本，但距離真正量產還差得遠。
    眼下最大的問題是電池樣品太少，根本無法大規模測試。每次驗證都要小心翼翼，重複使用，既增加了電池的損耗，也拖慢了整體進度。
    幸而電池廠這段時間又陸續寄來了新的樣品，讓林溪和團隊終於能對新款曙光77的機身與充電配件進行更全麵的驗證。
    經過一遍遍的驗證、實驗與測試，林溪帶著團隊對那些潛在問題逐一改進。電路圖紙被修改了不知多少次，焊接台上的零件也換了一茬又一茬。每一個看似細微的調整，背後都凝結著數十次推演與反複論證。
    又熬過了整整一個月，終於，十幾台穩定、可靠、安全的試製品擺上了工作台。
    那一刻，林溪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隻要嚴格按照這套工藝流程去生產，曙光77已經具備了邁向小規模量產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