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慕溫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去書房？”
    溫涼臉色不變，“怎麽，不行？”
    時慕溫恨不得和溫涼多待一會，怎麽會不行？
    “當然可以，現在就能去。”
    時慕溫臉上喜意遮不住，暗衛卻麵色大驚。
    除了主上的寢室外，書房主上也厭惡別人進入。
    除非有天大的事情，時間緊急，否則一切事務都是去密室談的。
    暗衛們麵麵相覷，一時無言。
    就算是他們都沒見過主上書房內側的模樣。
    公子顯然是要進去逛一圈了。
    等到了書房門前，暗衛們掩下心中想法，老老實實守著。
    溫涼的修為較高，神識外放，他能察覺到，書房除了時慕溫，沒人進去過，就連仆從都沒有。
    這顯然很奇怪。
    難道不用人打掃嗎？
    然而剛進去，溫涼就愣住了。
    書房很大，但裏麵的東西很少，整個書房掛滿畫卷，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畫卷記錄了美人嗔癡喜怒的模樣，每一筆渾然天成，栩栩如生，就像畫上的人是活的一樣。
    溫涼走進去，桌上還放著一張還未完成的畫卷，這一次，畫上不再隻有美人，她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
    隻不過這個孩子沒畫完，墨水浸染暈開，似乎是作畫的人不知道下一次該落在哪裏。
    溫涼將書房外側內側都看了一遍，外側畫卷上的美人稍顯成熟，十九、二十歲的模樣。
    而內側的美人青澀稚嫩，記錄美人從十歲到十八歲的樣子。
    時慕溫進來以後仿佛變了一個人，眼光始終落在畫上，神色恍惚。
    過了很久，聲音有些嘶啞，“這是你娘親。”
    溫涼默然，他在看到畫卷的時候就猜到了。
    養母曾經為了讓他知道母親的樣子，特意去凡間學了畫畫，隻不過沒有天賦，隻能畫出大概的樣子。
    這裏的畫卷上的人和養母曾經給他看的有五分相似。
    溫涼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開口，“她究竟是為什麽離去？”
    室內一片寂靜。
    時慕溫麵色灰敗，“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溫涼的母親，也就是溫柔，和她的名字一樣，是個性格十分溫柔的女子。
    時慕溫性子桀驁不馴，誰都不服，就算是他爹來了都管不了他的那種人，鬥天鬥地鬥人，他的字典裏就沒有退縮兩個字。
    直到遇見溫柔。
    因為一場意外，兩人相遇了。
    此時溫柔十歲，時羨也就是現在的時慕溫十三歲。
    見到溫柔的第一次，時羨號稱絕不退縮的人第一次有了退縮。
    溫柔和他見過的人都不一樣，脾氣好的不行，連他這種臭脾氣都能忍受，在她麵前，時羨覺得自己有些不堪。
    漸漸地，和她說話時，時羨都會刻意放緩聲音，開始隻是為了照顧她，免得她這個性子會被人欺負。
    後來發現自己一見到溫柔就特別緊張，心髒總是瘋狂跳，他以為他病了，閉關修養了好幾個月。
    結果一見到人又會恢複原狀，他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每日催他爹爹立下遺囑，他爹爹雖然不理解，而且非常煩，但最後還是立了。
    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他了。
    知道的那天，時羨馬不停蹄也立下遺囑。
    他沒覺得他不對。
    反正他爹隻有他一個兒子，東西都要留給他。
    他爹活得肯定沒有溫柔久，他也活不久，那東西留給溫柔正好。
    將這件事告訴好友後，好友大驚，確認他腦中無疾後麵色奇怪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歡她？”
    這句話讓時羨當場愣住了。
    於是有了後麵的一係列追求。
    好在溫柔也喜歡他，幾年後，他們幾乎很順利地成婚了。
    然而好景不長，他被人看上了。
    一個比時羨家族更有權勢的大家族大小姐看上了時羨。
    於是，災難開始了。
    他的母親想要溫柔自降身份做妾，好讓他娶大家族小姐，這樣，兩個家族聯姻對誰都好。
    但時羨不願意，溫柔也不願意。
    因為時羨不願意，那大小姐心生不悅，於是整個家族陷入了內憂外患的危機中。
    時羨時常忙到天昏地暗，為了保護溫柔，他派了很多人守在她身邊。
    長達一年的時間，兩人見麵的次數都不超過十次。
    通常兩個月才能回來見她一次。
    時羨母親心疼自己的孩子，覺得如果時羨答應了就不會這麽辛苦了，更討厭溫柔。
    雖然沒有動手殺溫柔，但是溫柔每一日都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還是時羨太過思念她，提前回來，沒有任何預兆出現在府上才發現溫柔正跪在地上，兩邊站滿仆從看著她。
    那一日，府上大半的人都被他殺了，鮮血氣味衝天，斷發落在聞訊趕來的母親腳邊
    將溫柔安置好後，收到來信，父親暗遭毒手，奄奄一息。
    時羨不得不離開，離開當日，死士站滿了每個暗處，一隻鳥都別想飛進去。
    隻是當時的時羨沒有注意到溫柔的異樣。
    這一去，時羨受了重傷，哪怕重傷他也要撐著解決事務。
    等他好一點能起身回去的時候，四季已輪轉。
    後來，溫柔在他懷中漸漸失去溫度。
    偌大的院落，跪著鮮血淋漓的幾個死士，剩餘的人早就化作一杯黃土。
    而他的母親和那位大小姐就站在不遠處，身後是幾個靈帝強者。
    他哭的撕心裂肺，也抓不住愛人離去的魂魄。
    他母親麵色後悔，她從未想過要溫柔死，隻是想要讓她鬆口做妾。
    可她身邊站著的人下命令速度太快，她甚至來不及反應。
    時羨痛恨在場的所有人，卻更恨自己。
    從此往後，時羨名為時慕溫。
    經過長達十幾年的時間，時家吞並大家族。
    陰暗的地牢裏住著一個披著長發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女子，世間最侮辱女子的事情都在她身上發生了。
    而在她的不遠處掛滿人頭，特殊法子下，他們可以保存很久很久，每一個人頭都睜著眼睛看著她。
    盡管如此，時慕溫依舊很痛苦，經年累月的痛苦讓他不再是一個正常人，他想拉著所有人一起去死，也差點就那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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