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曉雲早就泣不成聲了，從沒想過一生操勞的父親，眼看著晚年能過上好日子了，居然得了肝癌！
    命運當真不公平！
    雷曉雲良久才平緩了心情，將眼淚擦幹，剛開門出去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等著她的老父親，一瞬間險些沒忍住又哭出來。
    雷濤見她走近，眼眶紅紅的明顯是哭過，心裏頓時一個咯噔，但什麽也沒問，隻是笑了笑：“這下檢查完了可以走了吧，咱中午也去你們店裏瞧瞧，吃個火鍋吧！”
    雷曉雲聲音有些沙啞：“你這腸胃還想吃火鍋，做夢吧！喝碗稀飯下酸蘿卜差不多。”
    “那也行。”雷濤揉著肝髒的位置，疼痛讓他有些難忍，卻沒表現出來，隻是平淡的說：“昨晚上就沒吃啥，現在餓得有些難受了。”
    雷曉雲看在眼裏沒有戳穿他，隻是忍著淚意說道：“醫生開了些藥，我先去取，你們在醫院門口等我就行。”
    剛一轉身，眼淚便奪眶而出，再在雷濤身邊多待一秒鍾就裝不下去了。
    醫生開的藥並不是治療肝癌的藥，而是止痛的。
    雷曉雲在醫院大門口就分了兩粒出來讓雷濤吃下去，免得多遭罪。
    沒一會兒起了藥效，雷濤果然麵色都好轉了點，人也顯得精神了些。
    王代蘭瞧著也鬆了口氣，誇讚道：“看不出來這醫生還有些本事，吃下去就見效了。”
    雷濤和雷曉雲不約而同的選擇不說破，任由王代蘭誤會。
    肝癌的事情若是讓王代蘭知道了，怕是下一個進醫院的就得是她。
    雷曉雲開的火鍋店規模不算小，但大中午吃火鍋的人並不多，空了好些桌子。
    雷曉雲招呼著他們先坐下，自己去廚房讓許明陽炒幾個小菜。
    許明陽正躲在後廚房抽煙，見雷曉雲進來了，嚇得趕緊在牆上撮滅了扔垃圾桶裏。
    “老婆，你回來了，爸的病看得咋樣了？”
    雷曉雲嘴唇抖動，“肝癌”兩個字宛如千斤重，卻是怎麽都說不出口。
    許明陽瞧見這狀態不太對勁兒，立刻上前將她攬著，急切的問：“咋了？結果不太好？”
    “嗯。”雷曉雲張了張嘴，用口型說了個“肝癌”兩字。
    許明陽皺著眉頭，立刻將雷曉雲抱在懷裏安慰：“沒事兒的，咱縣醫院這醫療水平你也知道，向來沒啥技術含量，說不定醫生胡說八道呢！咱帶著爸去川城或者山城再複查一下，別慌哈！”
    有了另一個人分擔壓力，雷曉雲感覺心口舒緩了許多。
    在許明陽的鼓勵下總算能振作了一些。
    “去洗把臉，別被爸媽瞧出來了，我去炒兩個清淡的小菜，你們肯定都餓了。”
    雷曉雲點了點頭。
    隻是哭過的眼睛是紅腫的，即使洗掉了淚痕，還是能被人看出來。
    雷曉雲剛端著菜放桌子上，王代蘭就看出了端倪，板著臉問：“咋的？跟明陽吵架了？怎麽瞧著哭了呢？”
    雷曉雲吸了吸鼻子，撒謊：“剛進去就逮著他抽煙呢，明明答應過我戒煙的，就吵了幾句。”
    王代蘭苦口婆心的勸道：“這男人要幹體力活，難免不抽個煙喝個酒，你也別管的太嚴了。”
    她湊近雷曉雲耳邊叮囑：“你們現在店子開得大了，生意也好，小心爭吵多了夫妻離心，他背著你在外麵再找一個，你到時候再哭都來不及了！”
    雷曉雲苦笑著：“他不會的。”
    錢都在她這裏管著，許明陽一個月就要點零花錢，哪兒有閑錢再找一個。
    “你可長點心吧！這男人有錢就變壞，現在他也算半個老板，多得是女人上趕著倒貼呢！”
    “好，我知道了，以後一定多留個心眼。”
    王代蘭見她答應，這才放了心。
    許明陽做飯速度快得很，兩個爐子開著大火，十分鍾就炒了三個菜一個湯出來。
    解了圍裙陪在雷濤的身旁坐下，笑道：“爸，媽，原本說開一桌火鍋的，但想著爸胃不舒服就炒了幾個清淡的小菜，等爸病好了咱再吃火鍋，行不！”
    雷濤輕微的點了下頭，應下：“行，到時候你安排就是。”
    “那必須得我安排！”
    飯桌子上有許明陽活躍氣氛，瞧著倒還融洽，隻是現場除了王代蘭，另外三人都不怎麽能吃得下飯。
    雷濤忍著反胃喝了兩碗稀飯，吃了好幾口素菜，葷菜是一口都沒動。
    可能是藥效的關係，這次難得沒吐。
    吃完飯許明陽帶著雷濤在店門口的躺椅上睡著抽煙。
    “爸，我給您點上，也隻有您在我才能正大光明的陪一根，不然曉雲又得生氣了。”
    雷濤吸了一口，吐出些煙霧，“她是為你好，這煙酒沾多了，傷身。”
    “我現在已經抽得很少了，一天最多十支，但這飯後必須來一根。”
    飯後一支煙，快活似神仙。
    煙民都推崇的至理名言。
    雷濤隔著玻璃瞥了一眼屋裏正說話的母女倆，見沒人注意到他，這才開口問許明陽：“曉雲咋跟你說的？”
    許明陽夾煙的手指一緊，有些心虛的問：“說啥啊？她沒跟我說啥呀！”
    “別裝了，我一手帶大的閨女兒我還能不了解她嗎？”雷濤輕笑一聲：“一點心眼都沒有，半點心事都藏不住。”
    許明陽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心想現在跑路還來得及不。
    剛升起這個念頭，就被雷濤瞪得釘在了躺椅上。
    “你不說我大概也能猜到。”雷濤抬頭看了看兩側樓房中間留白的一小片藍天，語氣裏多了點無奈：“是絕症吧！”
    許明陽一哆嗦，但看雷濤麵色平靜，也跟著冷靜了下來。
    “您已經猜到了？”
    “我自己的身體我還能不知道？你們以為能瞞得住我？”
    許明陽歎息：“沒想瞞您，就是看您不配合，不敢告訴您實話。”
    “配不配合有啥用啊，白瞎錢，還不如留著臨死前吃點好的，喝點好的。”
    說完雷濤又覺得諷刺。
    他現在是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
    好了一輩子的酒，結果臨死前喝不下了。
    “爸，您也不用這麽悲觀，咱上大醫院去瞧瞧，說不定有特效藥能治好。”
    雷濤沒忍住白他一眼：“你把老子當瓜娃子忽悠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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