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水這一嗓子，簡直是石破天驚！
    本來就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鄰居們，瞬間就炸了鍋！
    “哎喲！這還了得！”
    “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打人啊！”
    “還是個孩子呢！怎麽下得去手啊！”
    “快！快拉開他！”
    幾個有點血性的老爺們兒，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擁而上，七手八腳地就把剛從泥水坑裏爬起來，滿身汙泥和惡臭，還想繼續行凶的白建軍給死死按住了。
    “放開我！你們他媽放開我！”
    白建軍像瘋狗一樣掙紮著，咆哮著。
    “老子今天非弄死這個小賤人不可！”
    他越是這麽喊，鄰居們就越是鄙夷，按著他的手，就越是用力。
    白牡丹一看兒子吃了虧，頓時也慌了神，衝上去就又抓又撓。
    “你們幹什麽！你們憑什麽抓我兒子！”
    “是這個小狐狸精先挑釁的！你們都瞎了嗎！”
    一個大媽當場就啐了她一口。
    “我呸！白牡丹，你還要不要臉！”
    “人家小姑娘從頭到尾，就想吃個肉包子，怎麽就挑釁了？”
    “倒是你兒子，跟個瘋狗似的，上來就動手打人！我們大夥兒可都看著呢！”
    “就是！自己貪了人家老何的錢，還不許人家親閨女問一句了？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輿論，已經完全倒向了何雨水。
    白牡丹母子，在這一刻，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她們的名聲，在棉紡胡同，算是徹底臭了！
    何大清呆呆地看著眼前這混亂的一幕。
    看著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肩膀一抽一抽的女兒。
    看著被鄰居們死死按在地上，滿身汙泥，狀若瘋狗的白建軍。
    看著像個潑婦一樣，撒潑打滾的白牡丹。
    他感覺，自己像是在做一場噩夢。
    十年。
    整整十年。
    他自以為找到了一個可以躲避風雨的港灣。
    他自以為，自己雖然對不起北京的兒女，但在這裏，他還是個體麵人，是個受人尊敬的何師傅。
    結果呢？
    到頭來，他不過是人家養的一條狗。
    一個，隨時可以榨幹血汗，然後一腳踹開的冤大頭！
    而戳破這一切的，竟然是自己那個，從小就沒怎麽管過的，親生女兒！
    羞愧，悔恨，憤怒，絕望……
    無數種情緒，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髒。
    “噗通”一聲。
    何大清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
    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精氣神。
    何雨水看了一眼癱倒在地的何大清，又看了一眼被眾人製服的白建軍。
    【第二步：引爆財務矛盾，輿論升級。】
    【評估：完成。目標人物白牡丹母子）社會評價已降至冰點。】
    她哭聲一收，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臉上哪還有半點淚痕。
    她走到何大清麵前，沒有去扶他，也沒有安慰他。
    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用一種冰冷到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問道：
    “爸。”
    “你在這兒，給人家當牛做馬，養著別人的兒子。”
    “值得嗎？”
    一句話，像一把最鋒利的刀，狠狠地紮進了何大清的心窩子！
    值得嗎？
    他媽的！
    他就是個天字第一號的大傻逼！
    何大清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眼睛裏，第一次，迸發出了滔天的恨意！
    有對白家母子的恨！
    有對遠在北京，欺騙了他十年的易中海的恨！
    更有……對他自己的恨！
    何雨水看著他眼中的火焰，知道，時機到了。
    她伸出手，一把將何大清從地上拽了起來。
    “走！”
    “去哪兒？”何大清聲音沙啞。
    “去餐廳！”
    何雨水的聲音，斬釘截鐵！
    “這活兒，咱們不幹了！”
    “這冤大頭的名聲，咱們不要了！”
    “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沒了你這條老黃牛，他們娘倆，怎麽活！”
    說完，她拽著何大清，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頭也不回地，朝著前進餐廳的方向大步走去！
    前進餐廳，後廚。
    正是飯點兒前最忙碌的時候。
    切菜聲，炒勺聲，鍋碗瓢盆的碰撞聲，響成一片。
    何雨水就這麽拽著何大清，直接闖了進來。
    “何師傅？你怎麽才來啊？還帶著個……”
    後廚的管事，一個姓李的胖子，看到何大清，剛想抱怨兩句，就看到了他身後的何雨水，話說到一半，卡住了。
    何雨水沒等他問，直接開門見山。
    “李管事是吧？我是何大清的女兒，何雨水。”
    “我爸，今天來，是想跟您辭職的。”
    “什麽？辭職？！”
    李管事大吃一驚，後廚裏其他正在忙活的廚子、夥計，也都停下了手裏的活兒，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何師傅要辭職？
    這可是餐廳的頂梁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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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活兒，一般人可接不下來！
    “這……這怎麽好好的，就要辭職呢？”李管事急了，“何師傅，是不是有什麽難處啊？你跟我們說，廠裏能解決的，一定幫你解決！”
    何雨水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副為難又悲痛的表情。
    “李管事，不是我們不想幹，實在是……家裏出了大事。”
    她說著，眼圈就紅了。
    “我哥，在北京，出事了。因為……因為家裏太窮了，他想不開，就去偷廠裏的東西，被人當場抓住，現在關起來了，說是要判刑！”
    “我爸得趕緊回北京去處理這事兒。不然，我哥這輩子就毀了！”
    她這番話說得是半真半假，但感情卻拿捏得十分到位。
    一個愛子心切，不得不辭職回家救兒子的老父親形象，瞬間就立住了。
    後廚裏的人一聽，都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誰家還沒點難事啊。
    李管事也犯了難。
    於情於理，人家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沒理由攔著。
    可這何師傅一走，後廚立馬就得癱一半啊！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
    何雨水像是實在忍不住了一樣，“無意”中，跟旁邊一個幫廚的大姐，抱怨了一句。
    “都怪我爸，心太善了。”
    “一個月五十多塊的工資，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拿去養活人家寡婦跟兒子了。”
    “十年啊！一分錢沒往我們北京的家裏寄過！”
    “現在倒好，我哥出事了，急等著用錢。我爸身上，連張十塊錢的大團結都掏不出來！”
    “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
    她這話，聲音不大，但在本來就安靜下來的後廚裏，卻像一顆炸雷！
    所有人都聽見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
    什麽？！
    何師傅的工資，全給白寡婦了？！
    一分錢沒給北京的親生兒女寄過？！
    怪不得他閨女穿得破破爛爛的！
    怪不得他兒子在北京都窮得去偷東西了！
    我操！
    這白寡婦也太不是個東西了吧！
    簡直就是個敲骨吸髓的白骨精啊！
    一瞬間，整個後廚，看向何大清的眼神，就從“同情”，變成了“極度的同情和憐憫”。
    而對於那個素未謀麵的白寡婦，則是充滿了鄙夷和憤怒！
    八卦，是人類的天性。
    尤其是在這種封閉的環境裏，傳播速度比病毒還快！
    不到五分鍾。
    整個前進餐廳，從前廳經理到掃地大媽，全都知道了。
    何大清，這個老實巴交的大廚，被城南棉紡胡同的白寡婦，給騙了整整十年！
    榨幹了所有的血汗錢，連親生兒子女兒都不管了！
    現在，報應來了！
    兒子要坐牢，閨女找上門！
    活該！
    更是可憐！
    李管事聽著周圍的議論聲，看著何大清那張灰敗的臉，心裏也明白了。
    這事兒，沒法勸了。
    何師傅這臉，在保定，算是丟盡了。
    他再待下去，也隻能被人當猴看。
    “唉……”李管事歎了口氣，拍了拍何大清的肩膀，“老何啊，既然這樣，我也不留你了。你去找財務，把這個月的工資結了吧。路上，多保重。”
    “謝謝……謝謝李管事。”何大清聲音沙啞地道了聲謝。
    何雨水立刻扶著他，去財務室結了工資。
    五十二塊五。
    一分不少。
    何雨水接過那遝嶄新的鈔票，看都沒看，直接塞進了自己內衣的口袋裏。
    【第三步：斬斷經濟來源，釜底抽薪。】
    【評估：完成。】
    她扶著何大清，剛走出財務室的門。
    迎麵，就撞上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身影！
    白牡丹！
    她到底還是聽到了風聲，瘋了一樣地追了過來！
    當她看到何大清真的結了工資，準備走人的時候，她徹底瘋了！
    這棵搖錢樹要是跑了，她們娘倆，以後喝西北風去嗎？！
    “何大清！”
    一聲尖利到變了調的嘶吼，響徹了整個餐廳！
    “你敢走？！”
    “你走了，我們娘倆怎麽辦！”
    “你這個沒良心的白眼狼！不得好死！”
    她像個瘋子一樣，張牙舞爪地就撲了上來！
    何雨水一把將何大清推到身後，自己迎了上去。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冰冷的，看好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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