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
    陸家小樓前所未有的“熱鬧”了起來。
    一輛掛著軍區牌照的吉普車和一輛印著“公安”字樣的邊三輪摩托車一前一後停在了別墅門口。
    車上下來了三個人。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警服戴著一副老花鏡氣質看起來有些文質彬彬的老警察。
    他叫李建設。
    是京城市公安局最有名的痕跡鑒定專家。
    據說隻要是罪犯留下的痕跡哪怕隻是一根頭發一粒皮屑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三十多歲身材高大麵容剛毅的軍人。
    他的手裏牽著一條油光水滑目光炯炯的德國黑背。
    ——軍區裏大名鼎鼎的功勳警犬“黑風”！
    最後則是一個拿著勘察箱負責記錄和拍照的年輕警員。
    這陣仗不可謂不大！
    整個家屬大院都被驚動了！
    不少閑著沒事的軍嫂和家屬都遠遠地探頭探腦對著陸家小樓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哎你們看那不是市局的王專家嗎？他怎麽來陸司令家了？”
    “還有那條狗！是軍犬‘黑風’吧？我聽說這狗可神了！破過好多大案呢！”
    “陸司令家這是出什麽事兒了？怎麽連警察和警犬都叫來了？”
    “八成是進賊了唄！而且還是了不得的大賊！”
    客廳裏。
    氣氛已經凝重到了冰點。
    陸振華黑著臉坐在主位上一言不發。
    今天他陸家的臉算是徹底丟盡了！
    劉婉兒和陸平則是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如坐針氈冷汗已經浸濕了他們的後背。
    每多一秒鍾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淩遲般的煎熬！
    【劉婉兒內心獨白：冷靜！一定要冷靜！不會有事的！鞋子是我讓平兒從外麵撿回來的！安兒的摩托車也隻是在旁邊停了一下！不可能留下什麽決定性的證據的！這個小賤人一定是在故弄玄虛！】
    李建設專家沒有理會這詭異的家庭氛圍。
    他戴上白手套徑直走到了茶幾前。
    他的表情專注而嚴肅。
    仿佛在他眼裏沒有什麽司令、夫人、公子。
    隻有冰冷的等待著被揭開真相的證物！
    “我先看鞋。”
    他拿起那雙散發著惡臭的膠鞋放在鼻子下麵輕輕地嗅了嗅。
    然後又拿起了那個裝著泥土的塑料袋。
    “嗯……有意思。”
    他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鏡片後麵閃過一絲感興趣的光芒。
    “鞋底的泥土裏確實有一種很特殊的混合氣味。”
    “像是劣質的二衝程發動機機油混合了某種用來清洗金屬零件的有機溶劑的味道。”
    “這種溶劑一般隻有小型的私人修理鋪才會用。因為它便宜但是揮發性強味道也很刺鼻。”
    他一邊說一邊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從鞋底的紋路裏夾出了一點已經幹涸的黑色油漬。
    放進了一個證物袋裏。
    他這番話一出口那個已經快要嚇成一灘爛泥的陸安身體猛地又是一哆嗦！
    【陸安內心獨白：修……修理鋪？！他怎麽知道？！我那輛破摩托前天就是在胡同口那個老王頭的修理鋪換的鏈條！那個老王頭用的就是這種臭烘烘的洗零件的玩意兒！完了！全完了！】
    王專家又拿起了那個石膏腳印模型。
    他將鞋子和模型放在一起仔細地比對著。
    “鞋碼42號。鞋底左後側磨損比較嚴重。說明鞋子的主人走路習慣左腳有點輕微的外八。”
    “根據腳印的深度和步幅推斷身高在一米七三到一米七八之間。體重在一百二十五斤到一百三十五斤之間。”
    “而且這個人受過一定的攀爬訓練。你看窗台下那兩個腳印的間距和發力點非常專業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王專家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精準的手術刀！
    一刀一刀地割在陸平的神經上！
    他的身高一米七六！
    體重一百三十二斤！
    走路左腳習慣性有點外八！
    而且他以前為了在外麵跟人打架鬥毆還專門跟一個退伍的偵察兵學過一段時間的攀爬和格鬥！
    這一切！
    全都對上了！
    分毫不差！
    【陸平內心獨白：魔鬼！這個老頭是魔鬼嗎？！他……他怎麽可能隻看一個腳印就把我分析得這麽透徹？！我……我他媽的就像是沒穿衣服站在這裏一樣！】
    恐懼已經徹底摧毀了他的心理防線！
    他的嘴唇開始不受控製地哆嗦起來。
    牙齒上下打著顫發出“咯咯”的輕響。
    “王專家”何雨水適時地開口了“光憑這些恐怕還不足以定罪吧？”
    “當然。”
    李建設點了點頭。
    “這些都隻是間接的特征指向。雖然吻合度已經高達百分之九十。但是要作為法庭上的鐵證還差了最關鍵的一環。”
    他轉過頭看向了那個一直牽著警犬默默等待的軍人。
    “小房該‘黑風’上場了。”
    “是！”
    那個叫小房的軍人沉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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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牽著“黑風”走到了茶幾前。
    “黑風聞！”
    他指了指那雙罪惡的膠鞋。
    “黑風”發出一聲低沉的興奮的嗚咽。
    它將鼻子湊到鞋子上仔細地嗅聞著。
    幾秒鍾後。
    它抬起頭衝著小房“汪！”的叫了一聲。
    表示已經記住了這個味道。
    劉婉兒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雙手死死地攥著衣角指甲都快把布料給掐爛了！
    【劉婉兒內心獨白：沒事的！沒事的！狗而已！畜生而已！它能聞出什麽來？！平兒昨天已經洗過澡了！安兒更是連鞋都沒碰過！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
    “去吧黑風。”
    小房鬆開了手裏的牽引繩。
    “把那個穿鞋的人給我找出來！”
    “汪！”
    “黑風”像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就竄了出去！
    它沒有絲毫的猶豫！
    甚至連其他人都沒看一眼！
    徑直就衝向了坐在沙發上已經快要癱軟成一團的陸平！
    它停在了陸平的麵前！
    鼻子在他的褲腳上使勁地嗅了嗅！
    然後它抬起頭看向自己的主人發出了一聲響亮而確定的吠叫！
    “汪！汪汪！”
    緊接著！
    它又轉過身跑到了那個已經嚇得快要尿褲子的陸安麵前！
    在他的身上來來回回地嗅著！
    最後它停在了陸安那雙沾滿了泥點的皮鞋上！
    它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然後又一次發出了那種找到了目標的興奮的吠叫聲！
    “汪汪！汪汪汪！”
    這幾聲清脆的狗叫聲。
    在死寂的客廳裏卻像是敲響了劉婉兒和她兩個兒子命運的喪鍾！
    真相！
    在這一刻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是陸平穿著這雙鞋潛入了書房！
    而陸安雖然沒有直接參與。
    但是他那輛該死的漏油的摩托車和他那雙該死的沾了機油的皮鞋已經將他這件案子死死地綁在了一起！
    他是幫凶！
    是同謀！
    “不……不是我……”
    陸平終於崩潰了！
    他像一灘爛泥一樣從沙發上滑了下來！
    抱著頭發出了絕望的嘶吼！
    “不是我！是她！是她逼我去的！都是我媽！是她逼我這麽幹的！”
    “她說隻要把陸鋒那個野種給弄死！這個家就都是我們的了！”
    “不關我的事啊！我不想坐牢啊！爸！爸！你救救我啊！”
    他為了自保毫不猶豫地就把自己的親媽給賣了！
    而陸安更是不堪。
    他兩眼一翻褲襠瞬間就濕了一大片！
    一股騷臭的尿味在客廳裏彌漫開來。
    他竟然直接被嚇尿了！
    然後頭一歪徹底暈死了過去！
    而劉婉兒。
    在聽到陸平那絕望的指認之後。
    整個人像是被抽幹了所有的精氣神。
    她臉上的血色徹底褪盡。
    眼神也變得空洞而絕望。
    她知道。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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