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庚靠在椅背上，雙手交叉放在桌上，擺出了一副考官的姿態。
    他看著眼前這個，漂亮得不像話，年輕得過分的小丫頭，眼神裏的輕蔑和惡意，幾乎不加掩飾。
    【哼，小丫頭，我看你今天怎麽下這個台！】
    【陸振華啊陸振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把這麽一個嬌滴滴的花瓶，塞到我的隊伍裏來！】
    【今天，我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麵，把你這張老臉，徹底撕下來！】
    他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地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何顧問，請你解釋一下，‘藍色湯匙’協議，以及它在‘日內瓦第四階段裁軍談判’中的，核心作用是什麽？”
    “藍色湯匙”協議？！
    這五個字一出口，會議室裏，瞬間響起了一片，極輕的，倒吸冷氣的聲音！
    就連幾個來自總參，專門搞情報分析的老牌專家，都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這是什麽鬼東西？！
    裁軍談判他們知道，日內瓦會議他們也知道。
    可這個“藍色湯匙”，是什麽玩意兒？！
    是哪個國家的行動代號？
    還是某個秘密條款的黑話？
    大部分人，腦子裏都是一片空白！
    陸鋒更是聽得，一頭霧水！
    【臥槽！藍色湯匙？！】
    【這他媽是什麽暗號？難道是說，哪個領導喜歡用藍色的勺子吃飯嗎？！】
    【完了！完了！這老東西太他媽陰險了！第一個問題就這麽偏！這麽刁鑽！這根本就不是人做的題！】
    他的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緊張地看向自己的媳婦兒，手心都冒出了汗。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隻要媳婦兒一答不上來，或者那老東西敢說半句難聽的，他當場就掀了桌子！
    大不了，這個狗屁任務，老子不幹了！
    然而。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何雨水那張平靜的臉上，連一絲一毫的波瀾都沒有。
    她甚至都沒有思考。
    幾乎是在李長庚話音落下的瞬間，她那清冷而又悅耳的聲音，就在寂靜的會議室裏，響了起來。
    “李副司令，您這個問題，問得，不太嚴謹。”
    什麽？！
    不嚴謹？！
    她居然說，李副司令的問題，不嚴謹？！
    整個會議室的人，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這丫頭，是瘋了嗎？！
    還沒回答問題，就先反過來，指責提問人的不是？！
    李長庚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哦？何顧問，此話怎講？”他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一絲，危險的寒意。
    何雨水仿佛沒有察覺到。
    她平靜地解釋道：
    “‘藍色湯匙’，從來都不是一個官方的協議名稱。”
    “它最早，是1958年，中情局駐日內瓦情報站站長，在向蘭利總部匯報時，使用的一個，內部加密代號。”
    “用來特指，蘇聯代表團團長，弗拉基米爾·伊萬諾夫將軍，在談判陷入僵局時，一個下意識的小動作——用他那根，隨身攜帶的，鑲著青金石的銀質茶匙，敲擊咖啡杯的杯沿三下。”
    “這個動作，代表著，他即將拋出一個，我方無法接受，但又暗含談判空間的，‘毒丸’提案。”
    “所以，‘藍色湯匙’的核心作用，不是裁軍，而是‘信號識別’與‘風險預警’。”
    “它提醒我方談判代表，對方即將進行一次，極限施壓的戰術試探，我方需要立刻，啟動反製預案。”
    “我解釋得，夠清楚了嗎？李副司令？”
    ……
    死寂。
    整個會議室，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一個個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那個，一臉雲淡風輕的少女。
    【代表團成員a內心獨白：我……我操……】
    【這……這他媽的是人腦嗎？！這他媽是把整個國家圖書館的藏書都撞進腦子裏了吧？！】
    【連人家敲幾下杯子都知道？！這情報細致到這種程度了嗎？！】
    【這個何雨水……到底是什麽來頭？！】
    李長庚臉上的肌肉，在劇烈地抽搐！
    他那張國字臉，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精彩得，如同一個調色盤！
    他本以為，這個“藍色湯匙”，是他從一本，極其冷門的，前中情局特工的回憶錄裏，翻出來的絕密猛料！
    別說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小丫頭，就算是軍區裏，最資深的蘇聯問題專家，都未必知道！
    他想用這個，來給何雨水一個，永生難忘的下馬威！
    結果！
    人家不僅知道！
    還他媽的，比他知道的，更詳細！
    更透徹！
    甚至，還反過來，指出了他問題的“不嚴謹”！
    這……這不是打臉！
    這是他媽的，把他的臉，按在地上，用軍用皮靴，來回地，瘋狂摩擦啊！
    “咳……咳咳！”
    李長庚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劇烈咳嗽起來，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不信邪！
    他不相信，一個小丫頭片子，能懂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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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定是巧合！
    她一定是，剛好，在哪裏看到過這個資料！
    對！
    一定是這樣！
    “很好！非常好！”
    他強行壓下心頭的屈辱和震驚，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看來，何顧問在來之前，確實是，做足了功課。”
    “那麽，我們繼續。”
    他眼神一厲，拋出了第二個，更加刁鑽的問題！
    “在五十年代末的，華約內部高層會議上，經常流傳著一句話，叫‘讓達瓦裏氏去喂鴿子’。請問，這句話的，真實含義是什麽？它通常，在什麽場景下使用？”
    這個問題一出。
    會議室裏的氣氛，再次變得詭異起來。
    如果說，上一個問題，還屬於“軍事外交”的範疇。
    那這個問題，就純粹是，隻有克格勃和總參格魯烏高層，才可能接觸到的，內部黑話了！
    這已經不是在考校，這是在，赤裸裸地，刁難！
    陸鋒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又他媽來！喂鴿子？！老子隻知道，紅場上的鴿子屎多得一逼！這他媽誰知道是什麽意思？！】
    然而。
    何雨水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她甚至，還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然後，才緩緩開口。
    “這句話，有兩個層麵的意思。”
    “在公開和半公開場合，它是一句玩笑話，意思是，讓某個，因為工作失誤，或者，觀點過於激進的同誌，暫時離開核心崗位，去清水衙門，冷靜一下。”
    “比如，調去，管理紅場的列寧墓，或者，伏龍芝軍事學院的圖書館。”
    “這些地方，清閑，但沒什麽前途，而且，廣場上，鴿子很多。”
    “但是。”
    何雨水話鋒一轉，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在絕對保密的，非正式談話中，尤其是在，克格勃主席，或者，國防部長的嘴裏說出來……”
    “它的意思就隻有一個。”
    “——秘密處決。”
    “因為，在盧比揚卡廣場克格勃總部所在地），和國防部大樓後麵的庭院裏，也養著，大量的鴿子。”
    “而那些鴿子的飼料裏，會定期，摻入一種，能快速分解蛋白質和有機物的，強效生化酶。”
    “‘去喂鴿子’，就是指，把處理掉的屍體，剁碎了，混進鴿子飼料裏，毀屍滅跡。”
    “這個處理方式，最早，由貝利亞同誌提出，並由，克格勃第五總局，秘密執行。”
    “李副司令，我這樣解釋，您還滿意嗎？”
    “哐當——！”
    李長庚身後的那個秘書，手一抖，手裏的文件夾，重重地，掉在了地上！
    他臉色慘白，看著何雨水的眼神，充滿了，驚恐！
    而會議室裏的其他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感覺，自己的後脖頸子，在“嗖嗖”地，冒涼氣！
    我操！
    秘密處決？！
    毀屍滅跡？！
    連他媽的，用什麽化學藥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這姑娘，她到底是誰？！
    她不會是，克格勃，安插在我們內部的，超級臥底吧？！
    李長庚的呼吸，已經徹底，亂了！
    他瞪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何雨水，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麵對一個，二十歲的少女。
    而是在麵對一個，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活了上百年的，老妖魔！
    她那雙清澈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曆史的迷霧，洞悉，所有的，肮髒與黑暗！
    完了！
    他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他引以為傲的，那些，從故紙堆裏，翻出來的，所謂的“資本”，在人家麵前，簡直就是，幼兒園級別的，小兒科！
    然而。
    何雨水，顯然，不打算，就這麽，放過他。
    在她徹底擊潰了，李長庚的心理防線後。
    她緩緩地，放下了茶杯。
    那清脆的聲響，在死寂的會議室裏，如同，敲響的，終審的法槌！
    她看著，已經麵如死灰的李長庚，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李副司令。”
    “您的兩個‘基礎問題’，我已經回答完了。”
    “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了？”
    “剛剛在休息區的時候，我抽空，看了一眼，您為這次行動，製定的，三套，應對預案。”
    “然後，我發現……”
    她的聲音，陡然一沉！
    “這裏麵，存在著，至少五個，足以讓我們，全軍覆沒的，致命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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