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是梁師都經營多年的根基之地，即便主力南下，留守兵力也絕不會少，而且警惕性必然很高。
    一名副將走到他身邊，遞過一個水囊，低聲道：“將軍，喝口水吧。弟兄們士氣還行，還挺得住。就是……有些擔心長安那邊的狀況。”
    秦瓊接過水囊，仰頭灌了一口微帶土腥味的涼水，滋潤了一下幹渴的喉嚨。
    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地圖上，語氣堅定：“恩，擔心是必然的。但我們此行，就是為了減輕長安的壓力！告訴弟兄們，我們每日多趕一裏路，長安就多一分希望！都打起精神來，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麵！”
    “是！”副將肅然應道，被秦瓊的鎮定所感染。
    休息時間很快過去，夕陽西沉，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隊伍再次悄無聲息地啟程，如同融入了漸濃的夜色之中。
    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和斥候的精準偵查，他們一次次有驚無險地繞開了沿途的城池和敵軍可能的駐防點。
    然而，就在他們距離朔方郡已不足五十裏。
    眼看目標在望，所有人都暗自鬆了一口氣，以為成功在即之時，意外，還是發生了！
    那是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隊伍正沿著一條幹涸的河床艱難行進，試圖借助複雜的地形做最後一段路程的隱蔽行進。
    突然，側翼的山坡上，毫無征兆地亮起了十幾支火把。
    緊接著，一陣尖銳的、絕非野獸發出的呼哨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不好！有埋伏！”負責側翼警戒的哨兵聲嘶力竭地發出了警報！
    幾乎在哨音響起的瞬間，一陣稀疏卻精準的箭矢便從山坡上射了下來。
    兩名外圍的唐軍騎兵猝不及防，慘叫著中箭落馬！
    “這下糟糕了！快！隨我迎敵！”
    秦瓊的反應快如閃電，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刀，縱聲高呼。
    原本沉寂的隊伍瞬間如同被驚醒的猛獸。
    士兵們迅速勒住戰馬，刀劍出鞘，弓弩上弦，依托河床的天然掩體，組成了一個圓形的防禦陣勢，緊張地望向火光晃動的山坡。
    火把的光芒映照下，隱約可見大約百餘名身著西梁軍服、夾雜著少數突厥服飾的騎兵，正居高臨下，虎視眈眈。
    他們顯然是被唐軍馬蹄聲或不經意間暴露的行蹤所驚動的地方巡邏隊或者哨探。
    “將軍！怎麽辦？是西梁的哨探！他們人不多，但恐怕已經放出信號了！”
    副將急聲道，臉上露出了焦急之色。
    行蹤暴露，意味著他們奇襲的突然性已經喪失！
    朔方城內的守軍很快便會得到消息，嚴加防範！
    秦瓊的心猛地往下一沉，他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這下糟糕了！恐怕奇襲要失敗了！”
    看著山坡上那些不斷晃動、試圖尋找攻擊機會的火把，又看了看身邊這些跟隨他千裏奔襲、疲憊卻依舊眼神堅定的部下。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腦中瞬間閃過：繼續隱藏已經毫無意義，甚至可能被聞訊趕來的敵軍大隊包圍在這河床之中！
    狹路相逢勇者勝！
    唯有速度，唯有決死一衝，或許還能搏得一線生機！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與決絕，猛地將刀向前一指，聲音如同炸雷般在河穀中響起，徹底拋棄了隱匿的打算：“弟兄們！行蹤已露，再無退路！目標朔方，全速突擊！不惜一切代價，在他們大隊合圍之前，殺到城下！若能趁亂奪門，便是大功！隨我衝啊！”
    話音未落，他已一夾馬腹，黃驃馬如同離弦之箭，率先衝出了河床，向著大致判斷的朔方城方向，發起了決死的衝鋒！
    “殺！殺！殺！”
    五千唐軍騎兵齊聲怒吼，壓抑了許久的戰意和血性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馬蹄聲如同密集的戰鼓，轟然響起，震動著古老的大地。
    而西梁哨探早已看見唐軍大致數量後，便已經分出幾騎快騎，一人雙馬回城報信去了。
    其他哨探緊緊墜在唐軍側後。
    他們也不靠近，而是觀察著這支隊伍的動向，準備隨時報信。
    “可惡！這些該死的哨探像蒼蠅似的一直跟著咱們！秦將軍，我們該如何處置？”副將趕到秦瓊身旁大聲道。
    秦瓊聞言，仍然專注的看著前方，眼神堅定，一直在不停催動戰馬趕路。
    他目不斜視，大聲道：“他們想跟就跟著吧！不必理會他們！若是他們敢靠近就立刻射殺！告訴弟兄們，咱們現在隻有一個目標，那就是盡快趕到朔方，趁著敵軍沒反應過來殺進城去！駕！全軍加速！”
    “是！將軍！”副將立刻吩咐了下去。
    唐軍士兵不再顧忌聲響，不再隱蔽行蹤，如同決堤的洪流，緊隨著主將的身影。
    他們撞碎了黎明的薄霧，帶著一往無前的慘烈氣勢，向著五十裏之外的朔方郡城，發起了最後的、也是最為瘋狂的奔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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