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愛樂大廳的掌聲，帶著德式的克製與深刻，如同連綿的潮水，持續了許久。林清音最終選擇在《量子糾纏》中部分融入了江以辰改編的電子節奏段落。效果是震撼的——古箏的不確定性旋律與冰冷嚴謹的電子邏輯碰撞出的火花，既回應了施耐德關於“深刻”的質疑，又保留了她音樂中最核心的探索精神。演出結束時，連前排幾位表情一直嚴肅的樂評人也露出了深思和讚賞的神情。
    後台依舊忙碌，但氣氛輕鬆了許多。林清音剛卸下濃重的舞台妝，正喝著水緩解喉嚨的幹澀，isa 敲門進來，臉色有些古怪。
    “清音，有位先生想見你，他說他姓陳，是江先生的特別助理。”
    林清音的心微微一沉。江以辰的特別助理？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柏林後台？一種不祥的預感悄然蔓延。她定了定神：“請他進來。”
    一位穿著深色西裝、氣質精幹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神色恭敬，但眉宇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林小姐，抱歉打擾。我是陳明，江總的助理。”他遞上一張名片，語氣簡潔利落，“江總吩咐我，務必親自將這個交到您手上，並向您轉達一些情況。”
    他遞過來的不是一個文件袋，而是一個小巧的、看起來像是通訊器的設備。
    林清音接過設備，心髒不受控製地加快了跳動：“他……怎麽了？”
    “江總目前無恙，但國內的董事會情況比較複雜。”陳明措辭謹慎，“江董江瀚）聯合了幾位元老，對江總近期的‘不務正業’和‘重大投資決策’提出了強烈質疑，試圖限製他在集團的部分權限，尤其是文化產業投資方麵的決策權。會議從今天下午一直持續到現在，尚未結束。”
    林清音瞬間明白了。所謂的“重大投資決策”，恐怕就是指江以辰為了她，暗中布局，甚至可能準備另起爐灶對抗辰光資本的動作。他父親終於不再滿足於口頭警告，開始動用實際的權力手段了。
    “他讓你把這個給我，是……？”林清音握緊了那個冰冷的通訊器。
    “這是一個加密的實時通訊裝置，江總說，如果您願意，可以通過這個與他直接通話。他現在不方便使用常規通訊渠道。”陳明解釋道，“江總還讓我轉告您，”他頓了頓，一字不差地複述，“‘按你想的做，不用管其他。天塌不下來。’”
    即使身處漩渦中心，他傳遞給她的，依舊是全然的信任和不可一世的狂妄。
    林清音看著手中那個小小的裝置，感覺它有千鈞重。她幾乎能想象到，此刻在國內的會議室裏，江以辰正麵臨怎樣的壓力和圍攻，而這一切的導火索，很大程度上是她。
    就在這時，休息室的門再次被敲響，沒等回應，便被推開了。蘇曼站在門口，她穿著一身利落的褲裝，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和一絲……微妙的笑意。
    “清音，恭喜演出成功！我剛才在台下，真是太精彩了！”蘇曼走進來，仿佛沒看到房間裏的陳明，目光直接落在林清音手中的通訊器上，眼神閃爍了一下，“哦？看來以辰那邊……情況不太妙？”
    林清音迅速將通訊器握在手心，神色恢複平靜：“曼姐有事？”
    蘇曼笑了笑，自顧自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姿態優雅：“確實有點事。我知道以辰現在遇到點麻煩，他那個性子，肯定不願意低頭。不過呢，我父親和蘇氏集團，在辰光的幾位元老那裏，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她的話如同帶著誘餌的鉤子。
    林清音靜靜地看著她，沒有接話。
    蘇曼繼續道：“我可以請我父親出麵，幫忙斡旋，確保以辰能順利度過這次危機，保住他在集團的地位和話語權。畢竟，他的音樂才華，不應該被這些商業紛爭埋沒，不是嗎？”
    “條件呢？”林清音直接問道，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蘇曼似乎很欣賞她的直接，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條件就是，你主動離開他。或者說，至少‘暫時’離開，對外宣布分手，並且……接受我的提議，加入我和以辰原本計劃的那個跨界項目。由我，來主導這個項目，而你，作為古箏演奏者參與。”
    她終於圖窮匕見。她要的，不僅僅是讓林清音離開江以辰，更是要奪取原本可能屬於林清音的、與江以辰並肩合作的機會，並將林清音納入她的麾下，徹底奠定她在這個三角關係中的主導地位。
    休息室裏一片死寂。isa 緊張得大氣不敢出，陳明則麵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如同一個沉默的影子。
    林清音看著蘇曼那張精致卻寫滿算計的臉，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她低頭，看了看手中那個冰冷的通訊器，仿佛能透過它，感受到大洋彼岸那個男人此刻正承受的壓力，以及他傳遞給她的、毫無保留的信任。
    他讓她“按你想的做”。
    他將選擇權，完全交給了她。
    是接受蘇曼的“幫助”，換取他的平安和事業的順遂，代價是離開他，屈居於人下？還是相信他能夠獨自應對風暴，堅守他們的感情和她的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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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抉擇，沉重無比。
    林清音沉默了片刻，然後，在蘇曼自信的目光中，她緩緩抬起了頭。她的眼神清亮，沒有絲毫猶豫和掙紮，隻有一種沉澱下來的、無比堅定的力量。
    她將那個加密通訊器，輕輕放在了化妝台上。
    然後，她看向蘇曼，唇角甚至揚起了一抹極淡的、帶著憐憫的笑意：
    “曼姐，謝謝你的‘好意’。”
    “不過，我的男人，他自己能搞定。”
    “我的路，也隻會按照我自己的節奏來走。”
    “你的項目，很抱歉，我沒興趣。”
    她拒絕得幹脆利落，沒有留下絲毫餘地。
    蘇曼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你……你不擔心他以辰……”
    “我擔心。”林清音打斷她，聲音清晰而堅定，“但我更相信他。”
    “相信他既然敢為我對抗全世界，就一定有贏的把握。”
    “而我需要做的，”她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蘇曼，氣場全開，“不是在他的戰場上拖他後腿，而是在我的戰場上，贏得更漂亮，讓他無論回頭與否，看到的都是我耀眼的光芒。”
    她的話，如同最清脆的箏音，擲地有聲。
    蘇曼徹底啞口無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林清音不再看她，轉身對陳明說道：“陳助理，麻煩你回去轉告他……”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溫柔與決絕並存的光芒，
    “讓他放手去戰，不必回頭。”
    “他的後方，有我。”
    陳明眼中閃過一絲震撼，隨即化為深深的敬意，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是，林小姐，我一定帶到。”
    蘇曼憤然起身，離開了休息室。
    柏林夜晚的涼意從窗縫滲入，林清音卻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拿起手機，點開與江以辰的聊天界麵，輸入了簡短的三個字：
    【我等你。】
    然後，她將手機收起，目光投向窗外柏林沉靜的夜空。
    她做出了選擇。
    信任他，並肩作戰，各自為王。
    她的抉擇，無關退縮，隻為更耀眼的同行。
    第六十四集 完）
    下一集預告：
    林清音的堅定選擇傳回國內，會給江以辰帶來怎樣的力量？董事會的博弈結果如何？而拒絕了蘇曼的林清音，在接下來的巡演中，是否會麵臨新的挑戰？柏林之後，下一站維也納，音樂之都又將帶來怎樣的際遇？敬請期待《學長，這裏不可以》第六十五集：《維也納的樂章與他的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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