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扮演嗎？”
    那個問題如同一個微小的火星，落入了幹燥的心原，在之後的兩天裏，無聲地醞釀著燎原之勢。
    林清音發現自己無法再像之前那樣，坦然地將江以辰的所有親近歸咎於“合約”。他看向她的眼神，他指尖不經意的觸碰，他話語裏那些似是而非的撩撥，都仿佛被賦予了新的、滾燙的含義。
    而江以辰，似乎也察覺到了她心態的微妙變化。他不再總是拿著“協議”當幌子，但那些親昵的舉動卻並未減少，反而變得更加自然，更加……理直氣壯。仿佛那些本該就是情侶之間最尋常的互動。
    這種心照不宣的曖昧，像一張細細密密的網，將兩人纏繞其中，空氣裏都彌漫著一種一觸即發的張力。
    打破這層微妙平衡的，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慶功宴。
    “辰音文化”與一家國際音樂流媒體平台達成了重要戰略合作，當晚舉行了小型的慶祝酒會。作為核心人物，江以辰不可避免地成為了眾人敬酒的焦點。他酒量其實很好，但架不住合作方熱情，加上心情似乎格外愉悅，來者不拒，幾輪下來，眼神已然帶上了幾分朦朧的醉意。
    林清音一直陪在他身邊，以“未婚妻”的身份替他擋了幾杯，自己也喝了些香檳。她酒量很淺，臉頰早已緋紅，但神智還算清醒。她看著江以辰靠在沙發裏，領帶微鬆，平日裏銳利深邃的眼眸此刻半闔著，氤氳著一層水汽，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罕見的、毫無防備的柔軟。
    酒會接近尾聲，陳明負責善後，林清音則扶著腳步有些虛浮的江以辰，坐上了回家的車。
    車內空間密閉，他身上濃烈的酒氣混合著原本的清冽氣息，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男性荷爾蒙，充斥在鼻尖。他似乎很困，上車後就閉著眼，頭微微歪向林清音這邊，額前的碎發垂落，蹭著她的脖頸，帶來一陣癢意。
    林清音僵著身體，不敢亂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滾燙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襯衫傳遞過來。
    “音音……”他忽然含糊地喚了一聲，聲音沙啞黏膩，帶著醉後的慵懶。
    林清音心尖一顫，低聲應道：“嗯，我在。”
    他卻沒再說話，隻是仿佛無意識地，將頭更沉地埋進她的頸窩，像一隻尋求溫暖和安全感的大型犬科動物。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敏感的皮膚上，激起一陣細密的戰栗。
    好不容易到了公寓，林清音幾乎是半抱半扶地將他弄進臥室，讓他躺在床上。她想去給他倒杯水，剛轉身，手腕卻被他一把抓住。
    力道不大，卻帶著不容掙脫的執拗。
    “別走……”他睜開眼，醉眼迷蒙地看著她，那雙桃花眼裏水光瀲灩，倒映著臥室昏黃的壁燈，仿佛盛滿了破碎的星辰。“陪我。”
    林清音的心瞬間軟成了一灘水。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江以辰，脆弱，依賴，褪去了所有冷靜自持的外殼，隻剩下最原始的渴望。
    “我去給你倒水。”她試圖安撫他。
    “不要水。”他搖頭，手臂微微用力，將她拉向床邊。林清音猝不及防，跌坐在床沿。
    他支起上半身，湊近她，帶著酒氣的呼吸幾乎與她交融。他的目光緊緊鎖住她，那裏麵翻滾著林清音看不懂的、濃烈而複雜的情緒。
    “林清音……”他連名帶姓地叫她，語氣卻帶著一種近乎痛楚的深情，“那個合約……是假的。”
    林清音呼吸一滯，瞳孔微微放大。
    他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刻進靈魂深處，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敲打在她的心鼓上：“沒有什麽預熱期，沒有什麽項目需要……那都是我騙你的。”
    “我隻是……找不到別的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靠近你，牽你的手，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神迷離，“我是不是很卑鄙？用這種手段，把你綁在我身邊。”
    林清音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脹，幾乎無法呼吸。原來……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合約。所有的“扮演”，所有的“義務”，都是他處心積慮的靠近。
    “從在琴房聽見你彈琴的那一刻起……”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眉毛，眼睛，最後停留在她的唇瓣上，動作珍重而小心翼翼，“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的節奏，這輩子……都隻想為你一個人響起。”他喃喃著，像是夢囈，又像是積壓了太久終於決堤的告白，“所以，別推開我……音音，別再說……不可以……”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微不可聞。濃重的醉意和疲憊終於席卷了他，撫在她唇上的手無力滑落，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臥室裏隻剩下他平穩的呼吸聲，以及林清音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她怔怔地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依舊眉頭微蹙的男人，看著他因為醉酒而泛著不正常紅暈的俊臉，耳邊反複回響著他剛才那番石破天驚的“酒後真言”。
    沒有合約了。
    那些讓她臉紅心跳的親密，那些讓她不知所措的靠近，那些讓她漸漸沉溺的溫柔……全都是真的。
    全都是他，江以辰，最真實、最赤裸的真心。
    一股巨大的、混雜著震驚、恍然、以及無法言喻的甜蜜與酸楚的情緒，如同海嘯般將她淹沒。她看著他，看了很久很久。
    然後，她輕輕地、極其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在他微蹙的眉心上，印下了一個如同羽毛般輕柔的吻。
    “笨蛋……”她用氣聲，帶著哭腔，卻又滿含笑意地低語。
    夜色深沉，窗外城市的霓虹無聲閃爍。
    那張所謂的“合約”，在這一刻，正式宣告失效。
    而某些更加真實、更加滾燙的東西，正在這片醉人的夜色裏，破土而生，肆意生長。
    第一百三十集 完）
    下一集預告：
    陽光喚醒宿醉的學長，他還記得昨晚的“真心話”嗎？林清音又將如何麵對這層被捅破的窗戶紙？是尷尬退縮，還是勇敢接納？而蘇曼似乎並未死心，新的麻煩正在醞釀……“假戲真做”的心動協奏，即將進入最甜蜜也最考驗人心的章節。敬請期待《學長，這裏不可以》第一百三十一集：《晨光告白與她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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