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她連哭泣都要躲在被窩裏，生怕吵到了“更需要關心”的謝曉璐。
    以前就是她太懂事，太會替人著想，才一次次退讓，活得小心翼翼。
    宋芷薇深深吸了口氣。
    “這些話以後就別再說了。我不會再回周家，也不會再給你添任何麻煩。”
    過往的傷痛不會消失，但她已經不想再沉溺其中。
    她不再是那個需要討好所有人來換取一點溫暖的孩子了。
    從此以後，她隻為自己的人生負責。
    謝玲玲皺眉。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她盯著宋芷薇，試圖從對方的表情中找出一絲動搖的痕跡。
    大廳外的風一陣陣吹進來，她身上那件薄西裝根本擋不住冷意。
    寒冷不隻是來自天氣，更是來自心底那份徹骨的清醒。
    她站得筆直，硬是把眼淚憋了回去。
    “字麵上的意思。從今往後，你在外麵，就當沒我這個女兒。”
    她看著謝玲玲，眼中不再有掙紮，也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悲憫的冷靜。
    這份關係，早已名存實亡，不如就此劃清界限。
    二十多年的母女情分，到此為止。
    說完，不等謝玲玲反應，她轉身就走。
    謝玲玲愣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滿臉震驚。
    她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那個一向聽話、從不反抗的女兒，竟然真的轉身離開了。
    那種被拋棄的感覺，突如其來地擊中了她。
    保鏢低聲問：“夫人，要不去追一下二小姐？”
    他站在側後方，聲音壓得很低。
    他知道這家人的恩怨複雜，也知道不該輕易插手主人家的事。
    但眼前這一幕，多少讓人有些不忍。
    謝玲玲咬緊牙關，冷冷道：“不用管她，讓她自己去折騰吧。”
    她故作鎮定地整了整衣領，語氣冷硬。
    “她翅膀硬了，想飛就讓她飛個夠，看她能走多遠。”
    真是荒唐，如果不是她，宋芷薇能有今天的好日子？
    可她不知道，有些傷害，從來就不該被時間掩蓋。
    ——
    宋芷薇坐在駕駛座上，雙手緊握著方向盤。
    車子正行駛在寬闊的主幹道上。
    夜色深沉，路燈連成一條流動的光帶，映照出城市不眠的模樣。
    一輛輛汽車亮著前燈，飛快地從她身旁掠過。
    車內的廣播早已被她調至靜音，唯有空調低低地運作著。
    霓虹閃爍，街道兩旁的店鋪紛紛亮起五顏六色的招牌燈光。
    她怔怔地看著前方，眼神有些失焦，嘴唇緊緊抿著。
    小時候父母還沒離婚時，謝玲玲不是現在這樣。
    那時候的她，會蹲下身，輕輕摟著小小的自己，溫柔地親吻她的臉蛋，聲音軟糯地說：“寶貝，媽媽最愛你了。”
    每逢生日或節日，她都會帶回一個嶄新的芭比娃娃。
    她總是小心翼翼地把娃娃擺進玻璃櫃裏。
    那時候，陽光灑滿客廳，空氣裏飄著剛出爐蛋糕的甜香。
    她真的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可惜啊，人心會變。
    當婚姻破裂，生活支離破碎後，那個曾經溫柔的母親，漸漸變得冷漠、刻薄。
    而自己，成了她發泄情緒的出口。
    時間久了，什麽都變了。
    車緩緩駛入小區地下車庫。
    宋芷薇將車停進固定車位，熄了火，靜靜地坐了幾秒，才推開車門下車。
    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在空曠的車庫中回蕩。
    她一手拎著包，一邊走向電梯。
    就在她快走進電梯時，突然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那人背對著光，身形修長，輪廓分明。
    她腳步一下子頓住了，心跳微微加快。
    是周予策。
    他穿著一件質地柔軟的棕色風衣。
    昏黃的頂燈灑在他肩頭，勾勒出幾分落寞的剪影。
    他沒有看她，目光似乎落在遠處的某一點上。
    “小叔。”
    周予策聽見聲音，轉過身來，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
    他朝她走過來，步伐沉穩，聲音柔和。
    “剛下班？”
    “嗯。”
    “吃飯了嗎？”
    “還沒。”
    她勉強笑了笑，嘴角揚起一道弧度。
    “工作太忙，忘了這回事。”
    周予策看了眼手表，銀色表盤上的指針已指向九點整。
    他皺了皺眉，卻沒有責備，隻是輕聲說：“走吧，一起吃個飯。”
    宋芷薇本想推辭，喉嚨裏那句“不用了”幾乎要脫口而出。
    可話到嘴邊，她忽然頓住了。
    她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自己生病發燒時，是他半夜冒雨送藥。
    想起她在法庭上被人羞辱，是他默默站在她身後撐傘。
    畢竟，這個人曾經在她最黑的時候，給了她一絲光亮。
    那道光不算明亮，也不夠持久。
    但至少，曾讓她相信黑暗並非永恒。
    她終於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好。”
    兩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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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麵不大，裝修素淨，燈光偏暖，放著輕柔的鋼琴曲。
    他們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是寂靜的小街，幾盞路燈靜靜佇立。
    宋芷薇接過菜單翻了幾頁，點了幾個清淡的菜，便把菜單遞給服務員。
    周予策拿起茶壺，倒了杯熱水，輕輕推到她麵前。
    杯口升起淡淡的白霧，模糊了她的視線。
    他看著她，猶豫片刻後開口：“昨天的事，你還……”
    話未說完，她已明白他的意思。
    “我沒事的。反而覺得挺好。至少我現在看清了很多事。”
    她停頓了一下，眼神漸冷，語氣卻更加平靜。
    “徹底清醒了。”
    周予策望著她，心頭一震。
    那雙原本清澈的眼眸裏，如今多了幾分沉靜。
    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孩，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隻會躲在角落哭泣的小侄女了。
    一個女孩得經曆過什麽樣的失望，才能用這麽平靜的語氣說出這種話？
    手剛抬起，卻忽然頓住。
    於是，那隻手懸在半空，僵持了幾秒，最終緩緩收了回去。
    “小叔，”她低著頭，指尖輕輕捏著那雙細長的木筷，“以後我應該都不會再回周家了。”
    她抿了抿唇，目光落在碗邊沿的一道細微裂痕上。
    這次見麵，她原本隻是想來道個別，順帶吃頓飯。
    但心底那股壓抑已久的念頭終於衝破了堤防。
    她想趁著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
    周予策坐在她對麵，穿著一件深灰色的高領毛衣。
    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隻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也好。”
    大嫂的做法，確實有些過了。
    不僅言語刻薄，行為更是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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