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作為弟弟，夾在中間，很多話確實不方便說出口。
    服務員陸續端菜上桌，青瓷盤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宋芷薇抬起頭，伸手拿起筷子，慢條斯理地開始吃了起來。
    或許是終於做了決定，心裏反而輕鬆了，連帶著胃口也比平時好了不少。
    她甚至覺得今天的飯菜格外可口，湯也比往常鮮美幾分。
    周予策卻始終沒動筷子。
    他瞧著她一邊吃一邊鼓著腮幫子，臉頰微微鼓起。
    望著望著，他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揚，眼中浮現出一抹極淡的笑意。
    宋芷薇扒完最後一口飯，抬手用紙巾擦了擦嘴角。
    然後抬起頭，正準備說些什麽，卻正好撞上他的視線。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秒。
    她怔了怔，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周予策忽然開口。
    “芷薇，你有沒有想過，以後跟周家徹底劃清界限？”
    她一愣，筷子從指間滑落，輕輕砸在桌麵上。
    她抬頭看向他，眼裏滿是驚訝：“你說什麽？”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
    “外頭現在還都覺得你是周家的人。記者拍到你出現在周家宴席的照片，流言蜚語就從來沒有停過。要是你真的不想再被牽扯回去，不如趁早公開說清楚，斷了這層關係。往後別人也就不會把你跟周家綁在一起說了，也不會再拿你的名字做文章。”
    “是周叔叔讓你來勸我的？”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第一反應就這麽想。
    畢竟昨天宴會上，因為謝玲玲那一巴掌，所有人都看見她被打得偏過頭去。
    那一刻，閃光燈刺得她睜不開眼，而那些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
    周懷慶這種時候想跟她劃清界限，保全家族名聲，也不奇怪。
    周予策聽了這話，怔了一下，眸光微微晃動。
    他抬起眼，卻沒有反駁，也沒有澄清，隻是靜靜地看著她。
    宋芷薇見他不否認，心裏頓時有了數。
    她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聲音有點發苦。
    “行吧，我知道了。”
    原來如此。
    她終究還是那個需要被切割的汙點。
    即便她從未主動索取過什麽，可隻要姓“周”，就永遠逃不開這層枷鎖。
    “如果你還不確定，說不定哪天還想回周家……其實也不用走到那一步。”
    他怕她一時衝動，做出無法挽回的決定。
    可他知道，這種關心一旦說出口，就會變成壓力。
    “我確定了。”
    她對周家本就沒多少感情。
    從小寄人籬下，名義上是周家養女，實則處處受製於人。
    頂著那個名頭，非但沒有帶來庇護，反而成了一種累贅。
    真要一刀兩斷，對她來說，反而是解脫。
    “嗯。”
    周予策點了點頭，卻不再勸，也沒再多說一個字。
    結完賬後，夜色已濃。
    街邊的路燈次第亮起，昏黃的光灑在濕漉漉的人行道上。
    他又開車送她回家。
    車窗外的城市燈火流轉。
    車內很安靜，隻有空調輕微的嗡鳴聲。
    宋芷薇靠在副駕駛座上，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神情平靜。
    她推開門，剛打開燈，客廳裏突然掠過一道黑影。
    宋芷薇嚇得渾身一顫，心髒猛地一縮。
    她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手指緊緊扣住門框。
    家裏進賊了！
    然而，當她的視線逐漸適應了燈光。
    看清那道人影的模樣後，繃緊的神經這才緩緩放鬆下來。
    原來是盛霆舟，正靜靜地坐在客廳角落的單人沙發上。
    “你幹嘛呢？大晚上蹲在我家，燈也不開！”
    她抬手重重地拍了拍胸口，試圖平複劇烈跳動的心髒。
    “嚇死我了！你想嚇出個人命是不是？”
    盛霆舟卻依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雙腿交疊，一隻手搭在沙發扶手上，眼神幽深。
    “不做虧心事，慌什麽？”
    宋芷薇皺了皺眉，心頭無端升起一股煩躁。
    她把肩上的包隨手往茶幾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接著脫下厚重的羽絨服，隨手掛在玄關的衣架上。
    “有事？”
    她直截了當地問，語氣沒有絲毫客氣。
    盛霆舟斜著眼瞥了她一眼，目光帶著幾分譏誚。
    “你小叔能來找你，我就不能來？”
    宋芷薇聽出了他話裏的刺兒。
    她眉頭皺得更緊，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你怎麽老提這個？”
    “非得一遍遍提醒我以前喜歡過小叔，反複戳我那段丟臉的日子？你覺得這樣很有意思是吧？看著我難堪，你就挺享受的是不是？”
    或許是自從決定徹底脫離周家之後，她的心態悄然發生了變化。
    如今的她，就像一隻掙脫牢籠的鳥。
    哪怕暫時沒有翅膀，也願意為自己爭一口自由的空氣。
    沒有靠山的人，有時候反而更敢說話。
    盛霆舟顯然沒料到她會如此直白地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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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漫不經心的表情微不可察地凝固了一瞬。
    他的眸光一閃，迅速捕捉到了她話中的關鍵詞。
    “曾經喜歡？那就是現在不喜歡了？”
    宋芷薇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嗯。”
    其實早在剛才吃飯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
    當周予策坐在對麵，笑著說起小時候的事，她心裏竟連一絲漣漪都沒有泛起。
    那種曾經讓她心跳加速的感覺，早已隨著歲月悄然褪去。
    盛霆舟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他翹起腿，身子往後一靠，整個人懶洋洋地歪在沙發上。
    “那你現在喜歡誰？”
    宋芷薇抬手摸了摸鼻子，神情略顯不耐，瞪了他一眼。
    “誰規定我非得喜歡誰啊？我沒戀愛腦，也不是非得天天想著談戀愛才行。”
    她才剛剛從那段漫長而無望的暗戀中抽身而出，身心俱疲。
    哪有那麽快就掉進下一個感情的坑裏？
    現在的她，隻想安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盛霆舟冷笑了一聲，眼神輕蔑地掃過她的臉。
    “所以你是喜歡女人？嗬，口味還挺特別。”
    他故意拖長音調，像是在刻意激怒她。
    “要不要我幫你發個朋友圈，標題就寫‘宋芷薇宣布出櫃’，配上張自拍，讓大家都知道一下？”
    宋芷薇猛地抬頭，眼睛一下子紅了，火氣“騰”地竄上頭頂。
    “盛霆舟！你夠了！不用你在這兒多管閑事，更不需要你替我安排人生！”
    盛霆舟卻在此刻突然動了。
    他從沙發上起身，一步接一步朝她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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