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沒有點開對話框。
    她莫名地不想去，但她不能。
    她是下屬，他是上司。
    命令下達，就得執行。
    她站起身，手裏緊緊攥著文件，緩慢地走向電梯。
    到了門口，她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兩下門。
    “進來。”
    裏麵傳來一道低沉的男聲。
    她推門而入，走到辦公桌前，雙手將文件遞出去。
    “盛總，這是您要的資料，請您過目。”
    盛霆舟接過文件，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背。
    冰涼的一觸，讓她心頭微顫。
    他眼皮抬起，目光從紙頁移到她臉上。
    “明天去江城，你跟我一塊兒。”
    宋芷薇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啊？”
    秦源才是盛霆舟身邊的常駐助理。
    而她一個新人，突然被點名隨行，實在不合常理。
    她本能地反應道。
    “我覺得，秦助更合適。他對您的工作習慣更熟悉，這次出差涉及的客戶關係也複雜……”
    話未說完，盛霆舟便淡淡地開口。
    “你在質疑我？”
    宋芷薇心頭一緊，連忙搖頭。
    “我沒那個意思，盛總。我隻是覺得按慣例應該是秦助隨行，怕臨時換人影響您的工作節奏。”
    她說完，垂下了眼簾。
    “那就今天訂票。明天中午十二點前，必須趕到江城。”
    他語氣幹脆，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她微微一怔，指尖不自覺地蜷縮了一下。
    話說到這兒，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
    “好。”
    頓了頓，她咬了咬下唇，又低聲問。
    “那……要待幾天？我得提前安排返程的行程，不然會影響手頭的工作。”
    “五天。”
    他簡潔地回答。
    目光在電腦屏幕上掃了一眼，隨即移開。
    “來回都我安排，你隻要按時出發就行。”
    “行，我這就去辦。”
    她應道，轉身走向自己的工位。
    一邊走，她一邊在心裏暗暗給自己打氣。
    上班就是上班，工作場合隻談工作。
    別想太多，也別摻雜別的東西進去。
    他見她答應了，眼神略略緩和了些。
    隨即又補了一句。
    “中午，一起吃飯？”
    辦公室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窗台，灑在辦公桌上。
    “算了吧。”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絕。
    “公司在公司，公私分明一點比較好。要是被人看見……不太好。”
    她不想和他單獨吃飯。
    空氣靜了一瞬。
    推開門出來，宋芷薇靠在牆邊，背貼著冰涼的瓷磚，深深吸了口氣。
    走廊盡頭的空調吹著微弱的風。
    也許她太敏感了。
    不過是一頓飯，又不是什麽大事，何必這麽緊張？
    可一想到陳韻看她時那種居高臨下的眼神。
    她就胸口發悶，像壓了塊石頭。
    陳韻是他的未婚妻，明麵上的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她呢？
    不過是公司裏一個普通的項目對接人。
    她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苦笑。
    隨即低頭看了看手表，轉身默默走回工位。
    晚上回到家，推開門的瞬間，她聽見衛生間傳來一陣陣幹嘔的聲音。
    宋芷薇心頭一緊，連忙放下包，快步走過去。
    隻見薑夢曦正跪在馬桶邊，額頭沁著冷汗。
    “夢曦！”
    她急忙蹲下，輕輕拍著對方的背。
    “你怎麽了？才剛懷一個月，怎麽就這麽遭罪？”
    薑夢曦喘了口氣，勉強抬起眼，衝她笑了笑，聲音虛弱。
    “可能中午吃了點涼的，胃不太舒服，休息一會兒就好。”
    “別硬撐。”
    宋芷薇眉頭皺得更緊，心疼得幾乎要溢出來。
    “你這才懷孕初期，不能亂來。萬一脫水或者低血糖怎麽辦？”
    “咱去醫院看看吧。”
    “明天我要出差，留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
    薑夢曦還想推脫，張了張嘴。
    剛要說話，宋芷薇已經不由分說地一把拉住她的手。
    將背包、身份證、醫保卡一股腦兒全塞進她懷裏。
    “走，現在就去。”
    “別等晚上更嚴重了才後悔。”
    燕城醫院。
    深夜的急診大廳依舊亮著燈，來來往往的人影穿梭不息。
    這個點，能掛上的號屈指可數。
    普通門診早已下班，急診排隊長得像條蜿蜒的蛇。
    薑夢曦站在分診台前，臉色依舊發白。
    她猶豫了半天，終於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許久未聯係的老同學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起，對方聲音清朗。
    “夢曦？這麽晚，哪兒不舒服？”
    “不是我。”
    薑夢曦壓低聲音，目光掃了掃四周。
    “是我朋友，最近有點腸胃反應，吐得厲害，怕是急性胃腸炎。”
    她沒敢提懷孕的事。
    這位老同學跟薑夢曦家裏走得近，父母也常在飯桌上提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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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不小心透露了懷孕的消息，又沒結婚，傳回家裏耳朵裏，少不了又是一場風波。
    “好，我幫你問問。”
    對方沒多問，態度幹脆。
    “你到幾號樓？我聯係消化科的值班醫生。”
    半小時後，醫院走廊傳來腳步聲。
    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年輕男醫生走了過來。
    看著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口罩遮了半張臉，看不清長相。
    可那股子安靜沉穩的勁兒擋不住。
    他走到兩人麵前，目光落在薑夢曦身上，輕聲問：“是這位病人嗎？”
    薑夢曦點點頭，輕聲喊了句：“梁醫生。”
    梁鬱維隔著鏡片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眼睛上停了兩秒。
    “哪兒不舒服？”
    薑夢曦被他這麽一看，心裏莫名一緊，手心微微滲出冷汗。
    “腸胃不太行，今天吐了一整天。”
    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一整天都沒有停過。
    可她知道，這根本不是單純的腸胃問題。
    梁鬱維一邊敲鍵盤，一邊問：“月經準嗎？”
    他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
    白熾燈照在他冷色調的白大褂上，襯得整個人更加疏離。
    這話一出，薑夢曦手一僵，臉都紅了，支支吾吾說不上話。
    這個問題太過私密，直白得讓她幾乎抬不起頭來。
    “月經是不是最近沒來？”
    一般先得排除懷孕，這是規矩。
    不管對方是明星、富家千金，還是普通上班族。
    隻要出現早孕症狀，第一步就是排查妊娠。
    這不是冒犯，而是專業。
    她小聲問：“梁醫生，這事……能不能別告訴我朋友？”
    “我是醫生，不會泄露病人的隱私。”
    他動作從容，食指輕輕將鼻梁上的金絲眼鏡往上一推。
    “我……懷孕了。”
    她說完之後，整個人都像是虛脫了一樣，肩膀微微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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