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徐州亂鬥 第三十章 殺威棒和白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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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又聊了許久,直到夜深才散去。
    陳登和林阿狗,坐上麋家的馬車,往住處趕去。
    馬車在夜色中緩緩前行。
    車廂內,林阿狗表情興奮。
    “多虧了公子!糧草餉銀的問題解決了!”
    “五千兩白銀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還有糧食,還有軍械,哈哈哈……”
    陳登靠在車廂壁上,醉意正濃,閉著眼睛養神。
    他沒有林阿狗那般亢奮。
    錢糧軍械是有了,但接下來要麵對的,才是真正的難題。
    七千丹陽兵,軍心渙散,紀律鬆散。
    其中有老弱病殘,還有些是地痞無賴。
    想要將他們整頓成一支能打仗的隊伍,難度之大,遠超想象。
    好在,他有叔至。
    陳到騎著馬跟在馬車旁,長矛橫在馬背上,麵容冷峻。
    今夜這一場宴會,讓他對陳登的崇敬又加深了幾分。
    大哥能在絕境中翻盤,將趙昱設下的死局,硬生生變成了一個天大的機會。
    這份魄力和智謀,讓他心服口服。
    馬車在校場外停下。
    三人下了車,陳登麵頰微紅,看著天上的明月,手搭在兩人肩上往營房走去。
    第二日,日上三竿。
    他才悠悠醒來。
    洗漱完畢後,曹豹就來了。
    他帶著幾人去了城外的丹陽兵軍營。
    這裏零零散散地搭著幾百頂破舊的帳篷。
    三五成群的士卒,東倒西歪,有的在睡覺,有的在喝酒,還有的在賭錢。
    看到陳登一行人走過來,這些士兵隻是懶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又繼續做自己的事情,沒人起身行禮。
    甚至還有人吹著口哨,嬉笑地對陳登指指點點。
    “嘿,你們看,是個瘸子!”
    “聽說他以後就是咱們的新頭兒?”
    “新頭兒?就他?連路都走不穩,還想帶兵?”
    “哈哈哈……”
    嘲笑聲此起彼伏。
    林阿狗氣得臉都紅了,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人。
    陳登攔住了他。
    “別衝動。”
    曹豹滿臉怒氣,一馬鞭抽在那名嘲笑陳登的士兵身上。
    “狗娘養的!目無法紀!”
    “都給老子老實點!”
    他滿臉歉意地對著陳登道。
    “讓陳公子見笑了。”
    “這些人,散漫慣了,公子可得多費心管教!”
    陳登回道:
    “曹將軍,想要收服他們,光靠打罵是沒用的。”
    “得先讓他們吃飽,再讓他們知道規矩。”
    他轉頭看向陳到。
    “叔至,你去清點人數,統計各營編製。”
    “看看這七千人裏,有多少老弱病殘,有多少能拿得起刀槍的。”
    “另外,找出幾個原本的什長、隊長,先穩住他們。”
    陳到抱拳。
    “是!”
    陳登又吩咐林阿狗。
    “阿狗,麋家的糧食送到後,你負責分發。”
    “記住,要當著所有人的麵發,讓他們都看到。”
    “每人每天三頓飯,頓頓管飽。”
    林阿狗撓了撓頭。
    “公子,這樣會不會太浪費了?”
    “浪費?”
    陳登笑了。
    “士兵連肚子都填不飽,你指望他們賣命?”
    “想要馬兒跑,就得先讓馬兒吃草。”
    “這個道理,你得記住。”
    林阿狗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陳登腦海中不斷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時間緊迫。
    但他有信心。
    因為他手裏,握著一張王牌。
    陳到。
    這個擁有“整軍經武”詞條的義弟。
    傍晚,陳到在營地敲鑼。
    “當!當!當!”
    刺耳的鑼聲響徹整個營地。
    丹陽兵罵罵咧咧地從帳篷裏鑽出來。
    “吵什麽吵!”
    “誰他娘在敲鑼?老子宰了他!”
    陳到站在校場中央,麵無表情。
    “全軍集合!”
    他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違抗的威嚴。
    陸陸續續有士兵從帳篷裏走出來,站到了校場上。
    但更多的人,還是躲在帳篷裏不肯出來。
    陳到冷哼一聲。
    他提著長矛,走到一頂帳篷前,一腳踹爛帳篷。
    裏麵躺著三個士兵。
    “起來!”
    陳到一聲暴喝。
    那三個士兵被嚇得一激靈,睜開眼睛。
    看到陳到手裏的長矛,臉色都白了。
    “你……你想幹什麽?”
    陳到沒有廢話,長矛一橫,抵在其中一人的喉嚨上。
    “我數三聲,再不出來,這杆矛就會貫穿你的喉嚨。”
    “一。”
    “二。”
    還沒等數到三,那三個士兵就連滾帶爬地光著身子跑了出來。
    陳到如法炮製,挨個踹開帳篷,將那些躲著不肯出來的士兵全部趕了出來。
    不到一刻鍾,校場上已經站滿了人。
    黑壓壓一片,不多不少正好七千之眾。
    陳登拄著拐杖,在林阿狗的攙扶下,緩緩走到隊伍前方。
    他掃視著這支隊伍。
    有人衣衫襤褸,有人麵黃肌瘦。
    他們神情麻木,毫無生氣。
    這就是趙昱甩給他的爛攤子。
    陳登深吸一口氣。
    他沒有立刻訓話,而是轉頭對林阿狗使了個眼色。
    林阿狗會意,立刻吩咐下去。
    不多時,麋家送來的糧食被一車一車地拉進了校場。
    堆積如山的糧袋,在火把的映照下,讓所有丹陽兵的呼吸都急促了。
    人群中一陣騷動,但看著如山的糧食,大部分人眼中都冒著貪婪,卻不敢出聲。
    就在此時,一個滿臉橫肉的獨眼壯漢越眾而出,他扛著一把環首刀,刀尖“鐺”的一聲杵在地上,陰陽怪氣地喊道:
    “光看不頂用啊,新來的校尉大人!咱們兄弟被拖欠了三個月的餉銀,你這莫不是想讓我們看個飽,然後畫餅充饑?”
    他一開口,身後立刻響起一片附和聲。
    “就是!先發錢!”
    “沒錢誰給你賣命!”
    這獨眼龍顯然是這群兵痞裏的頭目,他一發話,剛剛還安靜一些的場麵頓時又亂了起來。
    陳登沒有理會眾人的叫囂,隻是拄著拐杖,平靜地看著那獨眼壯漢,淡淡一笑:“你叫什麽名字?”
    獨眼龍一愣,隨即挺胸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大蟲!”
    “好,王大蟲。”
    陳登點點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全場,“你說得對,畫餅不能充饑。”
    他話鋒一轉,目光銳利。
    “但你以為,我陳登之帶糧食來的嗎!”
    他伸手指向身後幾個剛抬進來的大箱子。
    “林阿狗!”
    “喏!”
    “開箱!發錢!”
    隨著陳登一聲令下,幾個大箱子被猛地踹開,白花花的碎銀在夜色中綻放出光芒,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陳登的聲音陡然拔高。
    “陶謙欠你們三個月的餉銀,我陳登,今日全數補發!一文不少!”
    陳登沒有理會他們的質疑,繼續說道。
    “此外,願意留下的,我再預支一個月餉銀!”
    “並且,從今天起,一日三餐,頓頓管飽!”
    他抓起一把碎銀,吼道:
    “誰想走,領了三個月的餉銀就可以走。誰想留,領四個月的餉銀,然後去吃飯!”
    眾人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敢相信。
    但看著那如山一般的糧袋,和陳登不似作偽的坦然,許多人動心了。
    畢竟,留下來就多給一個月餉銀,誰會和錢過不去?
    眾人麵麵相覷,決定留下來看看情況。
    夜色更深。
    陳到找到了陳登。
    “大哥,清點完畢。七千人中,老弱病殘者近半,真正能上陣殺敵的,不過三千餘人。”
    這個結果,比預想的還要糟糕。
    陳到補充道:“不過,那些丹陽老兵雖體力不濟,但經驗老道,無論是紮營布防的經驗,還是維護軍備器械的手藝,都是一把好手。隻是衝鋒陷陣,怕是力不從心了。”
    陳登聽完,臉色非但沒有愁容,反而用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他腦海中浮現出前世軍隊中那些重要的技術兵種和後勤單位。一支能打勝仗的軍隊,絕不僅僅隻有衝鋒的勇士。
    片刻後,他臉上露出笑意,“叔至,你說得對。他們不是累贅,他們是寶貴的財富。”
    陳到有些不解:“大哥的意思是?”
    “兵者,詭道也。但再詭譎的戰術,也離不開穩固的後勤。”
    陳登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目光落在琅琊國的位置上,
    “我要的,不是一支隻會蠻衝的匹夫之軍,而是一架運轉精密的戰爭機器!將那些老兵單獨編為‘輜重營’,專司後勤、軍械維護、傷兵救護!我要讓每一個士兵都知道,在他們身後,有最可靠的保障!”
    這一刻,陳到看著陳登的背影,心中震撼。大哥想什麽,自己永遠猜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