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最後一根稻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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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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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4月11日..........星期二..........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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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幾天,鼻梁旁挨著眼窩下麵的地方長了個大包,爸爸不讓擦藥,說等它長大灌膿後,一擠就好了。昨天,那個包腫得不行,壓得鼻子眼睛都疼,就隻好去了趟醫院,醫生說那是危險三角區,不能隨便亂擠。回家跟爸爸傳達了醫生的話,他不理,還是用針挑破膿包給我擠了,那叫一個疼啊,簡直沒法說。很擔心以後臉上會留個大疤,爸爸直打包票說不會,看他毫不在意的樣,我也不好說什麽,隻懷疑他明明養的是個女兒,他誤以為養的是兒子吧。
    晚自習前準備歌詠會歌曲的排練,原本指揮是史輝,藝婷卻讓我指揮糾正他們唱歌的節奏。史輝是個有責任心的人,每次排練他都積極參加並認真練習,打拍子是我教的,我希望每次活動,班上盡可能有更多的人參與,而不隻是幾個班委。於是我極力找借口推脫當指揮,不忍給史輝的滿腔熱情潑上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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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4月14日……星期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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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照例訓練唱歌,拗不過孫藝婷,指揮的事最終還是落在了我頭上,她說服我的一句話是:“你到底是不想讓史輝一個人的努力白費,還是想讓全班所有人的努力付之東流?!”好吧,在史輝和全班人之間,我選了全班人。對於史輝,我是無比愧疚的,是我支持鼓勵他當指揮的,又是我替下了他,在他眼裏我豈不是在拿他當猴耍?我向他道歉,他略有羞澀地笑笑說:“沒事,你是比我指揮得好。”他是個豁達的人,看我內疚自責還安慰我:“沒事的,不用放在心上。你好好指揮,爭取我們班能拿獎。”
    李文秀不知道從誰那裏聽說付榮華是個詩人,便與他搭訕說要看看他寫的詩。我印象中付榮華是個靦腆內斂的人,極少與女生來往,說話聲音也極低。同班快兩年了,除了知道他的名字,我與他幾乎沒一點交集。付榮華果然被文秀的單刀直入鬧個滿臉通紅,沒說給也沒說不給。文秀後來輾轉通過曹婉拿到他的詩集,看過後極度推崇,盛讚是浪漫主義的優秀作品,並建議女生們傳閱。
    我拿來看了看,有詩也有詞,有壯誌豪情無處施展的,有學習困頓不快的,有知音難覓知己難求的,也有柔情綿綿心有所愛卻難以啟齒的。意境或空靈或絢爛,用詞直白,不知是有所喻,還是真有那麽個一眼之隔卻無緣牽手的玉女。我在摘抄本上抄錄了幾首不錯的,單從用詞上來說,我很喜歡這一段:
    嫦娥亦惆悵
    身邊無情郎
    獨守孤寂天堂
    恨世間無限滄桑
    心自問
    誰知我滿腔柔腸
    玉兔?吳剛?
    特別是末一句,“玉兔”、“吳剛”問得極好,兩種與嫦娥有關又不同關係身份的指代,“腸”與“剛”韻也押得好。另有一首《謬》也是讓人無限遐想。他自己對《謬》的評價是:“寫下了‘謬’字後,東拚西湊組裝出“謬”的模型,再加入一個不該出現的姑娘,謬就成了迷惘,在迷惘中出現的姑娘,終是不得其果。”這首我也很喜歡,原本想說點什麽,想想還是不說罷,我又能說什麽呢?空曠的世界,一個孤獨的我,既是“謬”,我又何必追求真實和細節?畫蛇添足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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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謬》付榮華
    炙熱的太陽
    穿梭於星空中
    照亮了月果的月亮
    漂白了漫舞的雪花
    這駛向夜晚的早晨下
    霧氣歇斯底裏地擋住視線
    讓我清晰看見
    一個紅的背影
    彎眉,櫻嘴
    鑲在迷人弧線的臉上
    迷失了眼睛的我
    揮一揮暴筋的赤臂
    抓一把粉的水,燙的冰,涼的火
    擲去——
    穿過了濃霧,閃避了白雪
    打破了太陽,打碎了月亮
    卻
    挨不著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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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4月18日……星期二……雨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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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周五開始期中考試,明天檢查歌詠會各班的準備情況,知道這事後,我心裏火急火燎的,這兩者中任一個都能讓我急得夠嗆。可急有什麽辦法呢?又不能解決問題!眼看就要考試了,我上課卻總提不起精神進入複習的狀態,複習做題效率極低,時常魂遊天外,不是畫卡通就是在發呆,心裏一個聲音拚命大喊:“醒醒吧!快考試了!好好複習!一次又一次的考試,數學成績明顯下降,150分的卷子,有人考滿分,你才考103。想想,你進來時數學是班級第一,現在是學習委員兼數學課代表,考這點分,你對得起誰啊?!你還有臉蹦躂嗎?你完了,永無出頭之日了!”心裏的另一個我根本就沒帶耳朵,遊魂一樣不知道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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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然調到離我好遠的位子已經好久好久了,從他說“死也不換”位子之後,果然就再也沒調回來過。平時見了他,莫名地尷尬、不自在,想和他說會話,又極力地控製自己,別去招惹他。今天他打掃教室,我有意帶著晚飯提早到教室,他和曹婉、霍江還在灑掃,說笑著。我站在教室外吃餅,默默無言。他出來灑水,有意灑了我一身,我知道他是在鬧著玩,笑笑,沒說話。打掃完後,陶然和霍江去倒垃圾,曹婉在教室等他們一起去吃飯。曹婉是班上唯一一個近兩年裏我沒怎麽打過交道的女生,她和孫藝婷、陳舟異常熟絡。她短發,五官精致、漂亮,說一口外地方言,鬼馬精靈的樣子被藝婷稱為小“範曉萱”。我進教室擦桌椅,陶然和霍江把垃圾筐放回堆工具的角落。
    曹婉試探性地問霍江:“我請你吃飯?”
    “算了!”霍江不好意思地說。
    “那你請我吃飯?”曹婉繼續試探,試探的過程中陶然走出教室。我看不過去霍江瞪著眼窘迫又無語的樣子,說:“你讓陶然請不就得了。”她發現陶然已走,趕緊追了出去,霍江鬆了口氣,自去食堂。教室裏隻剩下我,把書拿出來攤在桌上,卻一點也沒看進去。許久,曹婉跑過來問:“你一個人?”我點點頭。
    “陶然沒來?”
    我覺得她問得無聊又多餘,順口反詰:“他不是和你一起去吃飯了麽?”
    “沒有,沒有……”她好像澄清什麽似的直搖頭說,然後跑開了。從頭看到尾,越看越像一出戲,隻是不知道這唱的是哪出。
    我又回到宿舍住了。晚上宿舍裏,女生們在紛紛試穿歌詠會要穿的衣服。為減輕大家經濟壓力,班委決定男生統一服裝為白襯衣黑褲子,女生為白襯衣黑色a字短裙,這種配置大部分人都有,自己沒有能借到類似的也行,實在借不到的再統一購買。班委們實在低估了女生們買衣服的欲望,因為買的小黑裙版型好看,無論有沒有類似的裙子,除了幾個家裏經濟特別困難的同學借了別人多出來的裙子,其他女生們幾乎都買了一條。你試試我的,我試試你的,再到衛生間的鏡子前去照一照,好不熱鬧。我像住在女生宿舍的男生,對於試穿新衣服並不太感興趣,看她們試穿得興奮雀躍,我就如同局外人,隻是冷眼旁觀地看著,看著,仿佛欣賞一出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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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喜歡一個人,會莫名其妙地吃些飛醋,會在心裏默默設定些小考驗,對方做到了就滿心歡喜,對方沒做到或根本就沒get到那個考驗的點則暗自生悶氣,亂發脾氣。不要信什麽從天而降的心有靈犀,默契源自長久用心的相處和陪伴。沒有誰會是別人肚子裏的蛔蟲。除了職業騙子和情場高手,大部分直男們不懂女生的小心思,想要的就直截了當告訴他。雖然偶爾的試探和猜測對方心思會帶來些小情趣,但長久不敞開心扉溝通,遲早會在雙方間形成無法逾越的鴻溝,親眼見過不少人因此分手或離婚。
    對於沒有安全感的人來說,敞開心扉很難。怕別人了解自己,掌握自己的軟肋而受傷,怕別人不認同的異樣的目光,怕各種否定和嘲笑,於是把自己的心一層一層裝在套子裏與人隔離,這樣最終,不是窒息就是自我放逐,再也不會有人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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