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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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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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17日……星期五……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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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很少照鏡子的我,這兩天對鏡子格外鍾情。午飯後,我對著鏡子翻開腫脹的唇查看傷口,大約1厘米左右長,裂得有點深,被切開的部分上唇快成了“遊離的半島”。擔心不會完全長合上,而是在裂開的地方長出外皮,我迅速地放下“遊離的半島”,把它往“本土”按了按,並用牙咬著收管住。看著鏡子裏高高噘起的嘴,還真有幾分《東成西就》裏梁朝偉的樣子。媽媽看見我照鏡子,念叨著“還是應該去醫院縫兩針的”,然後徑直去了廚房刷碗。
還有十來天,又要月考了,似乎所有人壓力都很大,晚飯時間在校外碰到住校的男生們偷偷外出吃飯,不少人還喝了酒,藏也藏不住的滿臉通紅,一身酒氣。不知道他們這樣回學校,怎麽能瞞過保衛處和老師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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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19日……星期日……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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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要應付不知道哪裏來的領導團檢查,宣傳部通知我們班要在教室裏增加幾幅掛畫。我自然是找班頭徐建幫忙。他也的確是個熱心腸的實幹家,休息時間抽空找來錘子、釘子,很快就動手幹起來。我在一旁幫著遞個畫、看下位置什麽的,打個輔助。正幹得起勁,王晶晶和東霞說笑著走進教室,看了一眼正在給徐建遞畫的我,臉色立馬陰了下來,嘴邊的笑意凝固成冰。我和東霞瞬間都感受到了這股寒意,便隨意找了個“東霞找我有事”的由頭,從徐建身邊離開,留下獨自一人幹活的班頭。
我知道這麽做不地道,原本班頭是給我幫忙,我自己卻先撤了,把活都丟給他一個人。但我實在不想摻和在他們之間,感受那種莫名其妙的敵意。這是怎麽了?女生們的“圈地”意識都這麽強的嗎?與異性正常的工作接觸也要吃醋?
東霞告訴我,自打他倆“官宣”後,王晶晶每天在宿舍都會光明正大地聊她和班頭之間的事,包括一些相處細節。奚萍也曾鄭重地跟我說過鄧慧蘭、張婷之流在宿舍多麽不知羞恥、堂而皇之地談論男女交往的事,如何拉幫結派打壓對自己的愛情有威脅的人,對這些醃臢事她又如何避之不及。沒長期住校,我對她們所言並無多深的體會,但短暫的住校經曆曾讓我看見過女生們在宿舍和教室的兩幅麵孔。所以,她們所說的,我深信不疑。看來我錯過了不少“宮鬥劇”的經典場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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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們喝大酒的事終究還是被老班知道了。晚自習前,老班對參與喝酒的每個人都點名道姓地狠狠訓斥了一番,總結起來就是:作為學生,喝酒影響學習,有打架鬥毆、鬧事的傾向,辜負了父母花錢送他們來學校好好學習的期望。訓斥結束後,老班不忘叮囑班頭,讓他在宿舍好好監管男生們,避免下一次喝酒事件的發生。從老班力挺班頭、給他樹立威信來看,老班還不清楚班頭和班嫂的事。不知他知曉他們的事後,會不會勃然大怒,感到被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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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20日……星期一……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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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月考了,我卻沉迷於畫畫,剛臨摹了《科幻世界》中的一幅插圖,自覺甚是滿意,尤其眼睛很是傳神。與以前畫的那些“純潔的小妹妹”單純的高興或楚楚可憐的傷心不同,它眼中多了幾分邪魅、幾分風韻和幾分曆練,折射出人性的複雜,讓我也幾度在那眼神中迷失。
自打那日撞車後,陶然便時常來關心我的傷勢,今天來時見到我的畫,便央求我把畫送給他。不料,東霞捷足先登,一把搶過畫,說我早先就許給她了。陶然找她理論、央求、軟磨硬泡,東霞都不為所動。我也不參與,坐在一旁,笑著看他倆鬧騰。最終,還是東霞堅定地把畫收入囊中。待陶然走後,東霞回頭與後排的施萊特說話,喊了聲哥哥,讓我莫名其妙。一打聽,前些時候,東霞認了施萊特當“幹哥哥”。
回想往日種種:從這個學期開始,我們與後麵一排的互動的確比前兩年多了許多,但聯係更多的不是莫淩波嗎?怎麽東霞與平時少言寡語的施萊特突然親近起來,認了他當幹哥哥?我想不通,也不再去想。現在,我們這一排,東霞和藝婷這倆有親妹妹的人都認了幹哥哥,而我這個獨生子女始終還是孤家寡人一個。不,我有個幹姐姐奚萍。可對女生而言,似乎期待有個哥哥和有個姐姐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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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年後,東霞回老家收拾屋子,找出了許多我的畫,有些畫我都忘了,她卻珍藏多年。那些畫現在看來有些許稚嫩和淺顯,即使那個曾認為可以“封神”的眼神複雜的女子,現在看來也不過爾爾。但承載它們的已略略有些發黃的紙,卻見證了我們已經逝去的青春。東霞把畫給我看過後,仍舊把它們收回到那個有塑料袋的文件夾中,讓它們繼續見證我們之後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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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23日……星期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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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藝婷的心情格外好,嘴角的笑意無法遏製地往外溢,走起路來步伐輕快得如同在月球上行走,飄飄然的。一切都預示著“有事情”!不待東霞和我對她進行“拷問”,她已萬分欣喜地拿出一封信給我們傳閱。抽出厚厚一疊信紙,空氣中立刻彌漫出淡淡的清香,見開頭昵稱“小芝”,便知道這信是她幹哥哥寫給她的。
她這個幹哥哥是一些機緣巧合在朋友的聚會上認識的,高我們一屆。自打相識後,他對她很照顧,帶她吃喝玩樂,各種護著她、寵她,幾乎能算上有求必應,然後她認了他當幹哥哥。今年,他考去外地一所大學念書,遙遠的距離讓藝婷看清了她對他的依戀,但幹兄妹的身份和種種不確定又讓她遊移不定。她沉迷於《心有獨鍾》和《比我幸福》的那些日子裏,“放棄”和“爭取”的念頭不斷撕扯著她,她告誡自己沒有結果的事要放下,可放下的過程裏,心卻推動著她向他一步步靠近。她就這樣泥足深陷,和我促膝長談的那些夜裏,談及的也幾乎全都關於他。我隻見過他一兩麵,這個讓藝婷放我幾次鴿子的人,方臉細眼,戴一副金絲邊眼鏡,不算帥氣,倒也是幹淨紳士的樣子。現在看來,他們有所進展了。
這信是封標準的表白情書:他說上次回來聽她說有人等她,受了不小的打擊,自責無法讓所愛的人留在自己身邊。當她說他“木”時,他才意識到她口中所說那個等她的人原來竟是他自己。他說他們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讓那些朋友們看看他也是個重情之人。他說那天送她回家時,他就該吻她了,他會吻她的!
媽呀!這些是我和東霞隨隨便便就能看的嗎?這內容已經甜膩到要得糖尿病的程度了!信裏還有一段模仿蔡智恒《第一次的親密接觸》的行文:“如果我有翅膀,我就能飛。我有翅膀嗎?沒有。所以我不能飛。如果把整個浴缸裏的水倒出,也澆不滅我對你的愛。浴缸裏的水可以倒出來嗎?可以。所以,我永遠愛你。”天啊!這妥妥的是熱戀中的兩個情侶啊!幹哥哥變身男朋友上位,看來藝婷擺脫曖昧期,得償所願了。
東霞趁著課間,繼續追問藝婷八卦細節。藝婷暫時還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便以他戴眼鏡的特征,給他起了個“四眼”的代號,提及他便以“四眼”代替。這之後的幾個課間,我便聽到了不少個“四眼”或者“他”。隻是我腦子裏不經意間會浮現前些日子藝婷與陶然笑鬧後,何斌板著臉對陶然說出“自重”兩字的場景。莫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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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11月24日……星期五……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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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生物老師在課上講到《生殖和發育》的章節,順便引出了一段關於“早戀”的分析。他說:“男女生交往大概可分為三種情況:第一種,形同陌路;第二種,正常;第三種,所謂的‘早戀’。”他加上了“所謂的”和重音強調,引起班上一陣騷動,同學們個個豎起耳朵,等待下文。
他繼續說:“異性間在青春期產生互相吸引和渴求是正常現象,是生理激素作用的結果。隻是有人對這種現象有不同的處理,所以就有了第二和第三種情況。而第三種情況中,也隻有少數是真正的早戀,其他的是被老師、同學和周圍人誤認,或逆反心理所致……”說到這裏,他停住了,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所有人都認真聽著,等著聽他的高論,可等來的卻是:“呃……好,這裏講得太多了。我們回到主題上來……”
“再講講!再講講!”有幾個男生起哄。
“這有些是心理學上的東西,有興趣的同學可以課後來找我探討!現在我們還是繼續講要考試的內容。”生物老師有所顧慮地把這個話題止住了。不知課後有沒有膽大不怕被秋後算賬的同學真的去找他探討。
我必然不屬於膽大的那撥人,隻在腦子裏反複琢磨:“把交往建立在共同辦事的基礎上,不不會有什麽非‘正常’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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