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泥足深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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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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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2月7日……星期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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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預報報告今天會下雪,結果陽光燦爛。正月十五元宵節,過年的最後一天,從衣櫃裏翻出媽媽很久以前的一件藍色呢子大衣套上,放下齊腰長發披在肩上,戴上媽媽的藍色貝雷帽,圍上白圍巾,準備去姥姥家吃飯。爸爸看見,稱讚我像年輕時的媽媽一樣漂亮。我笑了笑,沒說什麽。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我沒媽媽好看。
午飯後,在街上逛了逛,看了會雜耍和賣藝的,便回家寫作業。樂為打電話來約我去滑旱冰,我說我在寫作業,讓他先上家裏來,等我寫完了再說。於是我邊寫作業邊與他聊天,天南海北、古今中外什麽都聊,感覺很放鬆,和陶然不一樣,可能他的定位是哥哥吧。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麽說起上次越野賽跑他拉著我跑的事被蔣天樂看見了,然後添油加醋地告訴了陶然,樂為聽到這壞笑道:“嘿嘿嘿,我是你哥!要不要我去跟他解釋一下?!”
“要死啊!有什麽好解釋的?沒事找事!”我嗔笑著翻給他一個白眼。
“老實說,昨天你從我家走,是不是去找陶然了?”他一副洞察天機的樣子說道。
我不想讓別人把我一眼看穿,也不想像藝婷那樣向他尋求男性看待問題的視角,便笑著狡辯道:“沒有啊,你們要去滑冰我不會,天氣又那麽冷,我不回來幹嘛?!”
“你不會我可以教你啊,隻要不怕摔,肯定能教會。很簡單的!寫完沒?別寫了,玩完回來再寫,作業什麽時候不能寫?!”他大包大攬道。
“我怕摔啊!”我還是有些擔心。
“沒事的!交給我,走啦走啦!”他催促。
小學時外地調來個年輕的語文老師當班主任,上課時他會給我們講課本上沒有的故事、教我們唱流行歌,沒有老師的架子,很快和學生打成一片,深受愛戴。他讓學生捐書建立班級圖書館,在班級內實行借閱。作為圖書管理員,我知道“圖書館”裏最火借閱量最高的書永遠是漫畫。他還製定了各種奇葩的管理製度,通過撿垃圾、打掃衛生、寫一定字數的“認識”他對檢討書的稱呼)處罰不守規矩的學生。他與其他那些古板、教學手段簡單、動不動體罰學生的老師相比,隨便一個騷操作都顯得標新立異、特立獨行。放學後,在學校的水泥操場裏倒滑旱冰則是他另一件特立獨行的事。他在倒滑中時不時還會加點旋轉、轉身之類的技巧。那是我第一次看人滑冰,從那時起,滑冰在我心裏便與新鮮、時髦劃上了等號。
室內旱冰場在不夜天樓上,全場鋪著木地板,除了租滑冰鞋賣飲料的吧台和窗戶,滿牆裝著玻璃鏡子,四周一米左右高安裝了扶手欄杆,屋頂角落裏有音箱,正中有個圓形燈球。下午五樓的室內加上鏡子的加持很亮敞,場內已經有了好幾個染頭發、抽煙、小混混模樣的男孩在滑了,他們時不時擼起的小臂上有些能看到刺青。
這是我第一次到這種場所,也是第一次滑旱冰。租的旱冰鞋與小學語文老師當年穿的那種把輪子焊在可伸縮的鐵架下再用繩子捆綁到運動鞋上的組裝鞋不同,鞋和雙排四輪支架是一體的。鞋分不同尺碼,拿著分量很沉,全封閉皮質鞋裏潮濕,散發著陣陣腳臭味。還好樂為經驗豐富,提前讓我帶了幾個幹淨塑料袋。把塑料袋套在襪子外再穿進旱冰鞋裏,即使有點悶,也覺得塑料袋的防護很有必要。樂為滑得絲滑平穩,輕鬆自由,行雲流水如雲中燕,而我卻連不靠輔助站起來都做不到,怕摔壓根不敢滑,隻能緊緊地握著牆邊的欄杆,一步一步緩慢挪動,沉重如變形金剛,笨拙遲緩還不如在陸地上行走的企鵝。樂為見我行動困難,笑著滑到我身邊,耐心講解、示範,教我如何邁八字步,如何控製重心。他倒著滑扶我,讓我一步步熟悉在滑動中變換重心。我怕摔,把他的手緊緊地攥著,有幾次把他拉得差點摔倒,他也並不惱,一麵鼓勵我說我學得快,一麵穩穩地拉著我讓我放心。他笑著講他第一次滑冰的糗事,講其他人一些搞笑的事,他的笑像熱水上蒸騰的蒸汽,微微的,柔和溫潤,真像個哥哥。
漸漸地,我找到了滑冰的竅門,在樂為帶著我滑了幾圈後,終於敢放手自己在離牆不遠處慢慢滑了。樂為又恢複成平常頑皮的樣子,吐槽我的打扮,並趁我不備,拿走了我頭頂的帽子。我也懶得與他鬥嘴,心有所想地惦記著別的事,在幾塊鬆動地板的“陷害”下摔了兩跤,木地板的確摔得不疼。不多久後,我吵吵著要走:“走吧走吧,差不多了,我滑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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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滑了多久?會滑了就要多練習!”他教育道。
“走吧走吧,我怕摔!而且我不喜歡這種氛圍。”我遞給他個眼神,看看那邊幾個抽煙紋身的小混混,噘嘴道:“下次也別再叫我來了!”媽呀?!我是在撒嬌嗎?嘔,夠了!我趕緊抿上噘起的嘴,真是跟藝婷在一起太久,已經“藝婷化”了!
“好吧~走吧,”他終究還是拗不過我,不過繼續一本正經地教育我:“氛圍其實沒什麽的,你不惹他們就行了。怕是要克服的!其實摔了也不疼,對吧?所以下次還是要叫你,多滑,熟悉了就好了!”唉!這個哥哥,真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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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2月8日……星期四……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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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還是失心瘋地找史輝要到了陶然家親戚的電話。史輝接起電話說出我名字時,語氣裏蘊含著無比豐富的潛台詞,可我卻顧不了那麽多。陶然親戚似乎沒什麽異常,說去叫他,讓我晚半個小時再打。不知在這半個小時裏,陶然會不會受到他親戚的盤問。不管不顧地做出這些事,我真是瘋了!可我又無法控製自己不去這麽做。我之前還笑話藝婷與四眼在一起迷失了自我,可我和她又有什麽區別?!五十步笑百步耳!<0102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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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一個老化得看不出本色為白色的“灰色”塑料袋,在一大捆用編織帶捆紮的信裏找到背麵標注著“+0102t”的牛皮紙信封,裏麵是幾疊用厚薄不同的紙寫的信,同樣發黃的紙張彰顯著它們年代之久遠。
“我同桌的同桌的後座的後座:
我想對你說:我們做朋友吧,知心朋友。同學這麽長時間,我了解到你學習好、愛勞動、待人熱情,還善解人意。
今天我失神發呆是因為課間在路上碰到個小販。他是個腿有點殘疾的退伍軍人,穿著破舊的黃帆布衣和帆布膠鞋,用帆布包兜售鋼筆和粽子,對每個買家眼神中都充滿了乞求。他想盡快掙點錢,三隻鋼筆賣五塊,我剛遞給他五塊錢,他就被學校的保安驅離了,在被驅趕離開的過程裏他還努力突破阻攔把我買的鋼筆遞給我。我在想,世上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窮人,我想給他些幫助,但卻無能為力,除了買幾隻筆或買點粽子。我在想將來要掙很多錢,幫助很多像他一樣可憐的窮人,但這些也隻能放在心裏想想,不知能否做到。我在想……
我的心不在焉連我最好的朋友史輝都沒發現,卻被你看見了。很感謝你問我怎麽了,是否需要幫助。”
……
“能做我的知心朋友嗎?
你同桌的同桌的前座的前座
99.5.24”
“知心朋友:
你好!非常慎重地告訴你,我是個騙子,不僅騙了你,也騙了我自己。你輕信我的謊言與我成了朋友,我輕信自己的謊言,自以為很聰明,便真的高傲不可一世了。現在我又要騙人了,不知哪個善良的人會相信我的謊言。
我一時衝動,心血來潮提出與你做朋友,不想你竟答應了。我當然很高興。後來發現我們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你好學上進,敢作敢為,喜歡文學;我沒什麽上進心,膽小怕事,喜歡開玩笑,對文學一竅不通。想來朋友應該是有著相同愛好、共同誌向的吧,是不是這樣,我們就不能做朋友呢?
no!你說‘我就是我’,可我,並不是我。真正的我連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麽樣,我總是戴著麵具在生活。想來我應該也是個品學兼優、樂於助人的人吧,可我不願讓別人知道我真正的樣子,不願全力付出後仍得不到想要的結果。於是我表麵看起來嘻嘻哈哈、懶懶散散,對學習舉重若輕,背地裏暗暗地學、拚命地學。可每次成績出來,我並不比別人分高。我不願承認自己比別人笨,‘真人不露相’,誰知道高考會怎樣呢?以此,我繼續‘滿不在乎’地掩飾著。”
……
“我媽從小就教導我要好好學習,長大為她爭氣。在我們那個大家庭裏,除了一個遠房大伯有點文化,在鎮裏有固定工作外,其他沒一個成器的。作為晚輩,我本不該用‘不成器’來形容他們,可我實在找不到別的詞了。老百姓嘛,在農村其實也不需要多有文化,隻要勤勞、有頭腦就會有好生活。可他們不是沒頭腦,就是遊手好閑,但傳閑話、相互擠兌、惹是生非各個是把好手。那個遠房大伯和他老婆經常仗著家裏條件好,有點社會地位,居高臨下地指摘其他人。我媽受不了,她恨透了這個家。我爸媽經常吵架、打架,絲毫沒有因為他們年紀大了或孩子們也大了而有所克製,我媽甚至有幾次差點喝農藥死了。所以我媽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有出息,帶她離開那裏,離開那個家,為她在遠房大伯麵前爭口氣。
我的確很爭氣,一直到初二,成績都很好,直到我媽跟我說了親戚們的那些爛事和她喝農藥自殺。我恨我爸,我恨透了那個家以及周圍那些人,便也沒什麽心思學習,成績明顯下降。初三稀裏糊塗地混了一年,成績差到我媽看了直哭的地步。中考前我努力惡補了一陣,沒想到考了當時全班第一,考到這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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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是有實力的,就算為了我媽,我也該振作。但我提不起精神來,我不想成為一個為人爭氣的機器,不想為了金錢、名譽、地位和別人的稱讚、羨慕、嫉妒而生活。我想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做自己想做的讓自己滿意的事,不想與人相爭。可那是不可能的,我擺脫不了我媽的束縛。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
……
“我親愛的朋友:
首先,向你表示最真誠的道歉,希望你能接受。這些天對你態度不好,我是故意的。知道這,你可能又在心裏笑我像個三歲小孩了吧。現在,我想打破這種令我窒息令你發笑的狀態。
你是個非常重友情的人,不會主動破壞任何友誼,即使那友誼內容很空洞,你也會抱著‘寧可天下人負我,我不負天下人’的態度。為此,我們一直是朋友。那句“我們不做朋友了”,你永遠不會、我也永遠不願說出。我知道,我們之間並無多少共同語言。我覺得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成績。我成績沒你好,在你麵前顯得自卑,我不敢隨便說什麽話,怕你覺得我輕浮;你在我麵前過於自謙,也不敢說什麽話,怕我說你清高。雖然你經常在我麵前說不會因為成績看低我,但我知道你真的很在乎成績。
一直以來,我學習是為了我媽,但我厭惡像遠房大伯那樣在親戚們麵前趾高氣揚。我也厭惡那裏的那些人,他們思想落後,總是窮快活。我曾想考個農業大學,為那裏做點事,我們那裏考上大學的人都出去了,沒人回來為那裏做點什麽,於是我也厭惡我們那裏的大學生。現在看來,大部分人思想沒改變,隻一個人的力量也做不出什麽來,學習也沒什麽動力。現在高三了,我的確不想混了,想找到個精神支柱,就為了你吧。你生活得很緊繃,一切都在固定軌道裏,容不得半點偏差。我想好好照顧你,保護你,讓你能活得鬆弛些,自由些。你經常頭疼,又有鼻炎,我想考醫學院學醫,一輩子照顧你。這是我想做的、也讓自己滿意的事。”
……
“我知道為什麽每次約你你都不答應,我也知道你每次說‘有事’都是借口,但我寧願相信你是真的有事。我知道你從未喜歡過我,我也知道為什麽。我成績比你差多了,長得也不怎麽樣,連普通都算不上。你用成績來衡量我,即使你說不是,但我知道你是。你說‘我也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說話’隻是安慰我的,你說‘如果這次考試你超過我,你讓我幹什麽就幹什麽,如果沒有……’後麵沒說的是‘一切拉倒’,這是在向我暗示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了。因為一個月內我的成績是趕不上你的,這點我清楚。我知道你很想對我說‘我們不合適’,你沒說隻是怕我受傷,但你早晚會說。我不想等到畢業了,我想知道你的答案。一天得不到你的答案,我一天不得安心。
其實答案早已擺在眼前,我不願相信更不願接受而已,我想聽你說。你無須顧及朋友的身份對我說話,我不喜歡你對我做違背你內心的事。你無須在乎我的感受,無須對我笑,如果你厭惡我,無須做出喜歡的樣子。
我不會忘記你的,因為我忘不掉。我隻能不想你,前提是不看你,不和你說話。這一切隻怪我太多情。我想,我還是考農業大學吧……”
……
“dear,
假期發生的事實在對不起,我不想解釋什麽,也解釋不清,隻想表達歉意。
不知過年在你家時,你媽說的話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我覺得她是故意的。現在的大人基本都這樣,可以理解。你媽喜歡成熟的人,對孩子來說,就是學習好,有教養之類的。我這兩點都不具備。這些天,我想來想去,覺得我們希望很渺茫。我無法達到你媽媽的要求,單學習方麵,我落了太多,畢業前至多也隻能趕上你。而你又那麽聽你父母的話,不會做讓你父母傷心的事。我想我的出現是否打擾了你的生活,是否該退出你的生活,還你自由空間,我是否該現實點,別再幻想了。就像那句話所說:‘愛一個人並非要與他在一起,隻要他幸福就好。’
可我能做到這些嗎?我做不到。我是那麽愛你,想對你好,想跟你在一起。即使現在不,你答應我畢業後永遠跟我在一起就好。如果你像我愛你那樣愛我,我便什麽困難也不怕,我會用我整個生命去愛你!
原本我是有理想的,後來因為那個家庭和那些人,讓我對一切都失去了信心。你的出現讓我又再次找到了努力的意義。我不想出人頭地成為人上人,我隻想為想為的人做有意義的事。生活沒有觀眾,不用管別人怎麽生活,也不用在意別人怎麽看你,自己活得有價值就行。這些想法與我媽是相反的,我不會按她為我劃定的軌道去生活,但我仍然愛我媽。
很想知道你的想法。
即日”
疊著的兩張日記本裏撕下的紙,上麵是我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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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約來到橋頭,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前幾日的焦慮、惶惶不安全都落地。相視而笑,順著橋前行,似乎什麽都不說,這麽走著就是無比美好的事情。往日覺得無比遙遠、神秘的橋對岸不知不覺便到了。此岸與彼岸並無甚大差別,都是枯草遍地的土堤和枝丫朝天的楊樹。順著護江堤往前走了許久,找一處無人的土丘坐下,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不必說什麽,在見麵的那一刻,我們便各自找到了想要的答案。但多難得的機會啊,何不暢所欲言?無論他信與不信,我告訴他我真的不在乎成績高低,不在乎身份背景,但作為一個有理智的人,沒必要在關鍵的這最後幾個月自毀前程,我也不想做那個毀人的罪人。無論為誰而學,有一個好的起點、更好的發展平台,對我們來講都不是件壞事,而大學是那個能給我們提供更好發展平台的地方。就算為我,為我們的將來,剩下這幾個月我們不再約見麵、不再想別的,一切保持平靜,一心應對高考。我原本想說我不喜歡他,讓他一心放在學習上,可這騙鬼的謊話我根本說不出口。一方麵怕他意誌消沉,另一方麵也怕自己後悔。想來真誠懇切的話應該比相互猜測或其他善意的謊言更有力量吧。我肯定明確的話讓他眼中透出振奮的光來,一改往常頹廢的樣子,侃侃而談,談想學的專業,談理想中的生活,談將來的人生規劃……
不知不覺間已到午飯時間,我出門時怕多生事端,沒給媽媽留“不回家吃飯”的字條,可此時還未回家又怕媽媽擔心。
‘你要走嗎?這會走回去也已經趕不上午飯了啊!’他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盡是未說出口的挽留。我猶豫著,磨蹭著,任時間一點點流逝,最終不願分別的心占了上風。讓自己任性一回,管他別處會怎樣,此刻我在這裏!他欣喜地緊緊握住我的手,仿佛獲得了全世界,又好像生怕我會反悔逃離。
我們聊班上的、家裏的事,聊別人的、自己的事,聊過去和將來。我們要努力考去同一所學校,至少考去同一個城市,大學畢業後去西部支教或支援建設,在他的世界裏甚至能預見我在給他帶孩子。當然,我對帶小孩的事並不感冒,這也不必同他講。我們有聊不完的話題,仿佛要把這輩子至少此後幾個月的話都在今天說完,沒吃飯卻也不覺得餓。一切在美好的設定中暢想,美好得如同夢幻般不真實,卻也不必在乎那些,隻想讓自己在夢裏沉浸,希望能夢想成真。
太陽西垂,天色漸暗,涼氣襲來,一切都在催促著我們回程,一切都預示著告別臨近。無論我們多麽不舍,進程都在往它該去的方向推進。回到橋頭,一切開始的地方,我緩緩把手抽離那溫暖的掌心,去往家的方向。我甚至不敢回頭,怕自己忍不住會推翻好不容易下定的離開的決心。
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如此相聚嗎?這會是我們最後一次暢談人生嗎?回歸現實的我不願再多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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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後再讀這些信,感受完全不同。我沒看到自以為的那個愛情故事,卻全然是兩個在各自世界被束縛、試圖尋求突破和解脫的靈魂。
愛是什麽?是為愛人改變?是自願犧牲?還是放任對方擁有“做自己”、不被改變的自由?當愛不在,改變和犧牲終將變成怨懟的理由。與其相信愛的力量帶來的改變,現在的我更相信習慣的力量,相信平等交換的穩定和可控性。這種改變是成熟,還是衰老的表現?抑或成熟本身便是遠離青春的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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