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周隊暗示,上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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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深坐在辦公桌前,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屏幕上的頁麵立刻切換成一份積壓的信訪材料。他沒有抬頭,但能感覺到走廊盡頭有個人影站了片刻,又慢慢走過來。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很輕,但每一步都像踩在神經上。
    周隊把一個牛皮紙檔案袋放在他桌上,沒說話,隻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像命令,也不像警告,更像是一種說不出口的提醒。
    林深低頭看著那個袋子,封口沒貼,邊角微微翹起。他知道這是故意的——讓人一眼就知道裏麵裝了東西,又不顯得太刻意。
    “上麵定的。”周隊聲音壓得很低,“移交的事不能再拖了。”
    林深點點頭,手指還在鍵盤上動著,像是在整理文件。“我明白。”
    周隊沒走,站在那兒,手搭在椅背上,指節發白。“陳國棟不是你能碰的人。他背後是市長辦公室,簽批記錄都能對上號。你查服務器,查資金流,最後查到這兒,結果是什麽?停職?處分?還是直接被調去戶籍科掃十年地?”
    林深終於停下打字的手。
    他轉過頭,看著周隊的眼睛:“老張昨天塞給我一遝錢,說是攢了十年的藥費。他兒子等著做手術,錢沒了,命也要跟著沒了。還有蘇晴的父親,跳樓那天手裏還攥著‘自願投資’的合同。他們算什麽?活該被騙?”
    周隊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林深伸手拿起檔案袋,輕輕捏了捏,裏麵有一張紙和一張照片複印件。他沒打開,隻是問:“這裏麵的東西,是你冒險拿出來的吧?”
    周隊避開他的視線,轉身要走。
    “別再查了。”他說完這句,腳步頓了一下,“為了警隊,也為了你自己。”
    林深沒回應。
    等周隊走遠,他才慢慢拆開檔案袋。
    第一張是模糊的會議合影,角落裏站著陳國棟,旁邊是個穿灰色西裝的男人,胸前別著市政府徽章。照片打印質量很差,但那人側臉輪廓清晰,正是現任市長的秘書辦負責人。
    第二張是資金審批簽報表的複印件,項目名稱寫著“文化產業園扶持基金”,金額八百萬,審批欄有兩個簽名。其中一個筆跡歪斜,和之前林深在假發票上見過的一模一樣。
    他立刻從抽屜裏拿出平板,用側邊攝像頭快速拍下兩張文件,上傳到離線OCR係統。係統解析後自動比對筆跡數據庫,結果顯示:簽報表上的第二個簽名,與市長辦公室某次內部會議紀要中的簽字匹配度達93%。
    林深盯著結果看了三秒,把平板翻過來扣在桌上。
    他知道這個數據不能留在這台電腦裏。
    他彎腰脫下左腳的鞋,從鞋墊夾層取出軍用加密卡,插入讀卡器。新建文件夾,命名為“舊案補錄2017信訪卷”,把解析後的圖像和比對報告複製進去。然後刪除上傳記錄、緩存文件、臨時日誌,連回收站都清空兩次。
    做完這些,他把原始檔案袋放回桌麵最顯眼的位置,封麵朝上,像還沒來得及細看。
    他重新打開信訪係統界麵,鼠標點開一條三年前的投訴記錄,標題是“某P2P平台涉嫌非法集資”。頁麵停留了幾分鍾,鍵盤敲了幾下,仿佛真的在處理舊案。
    其實他在監聽基站數據包的小程序仍在後台運行。
    淩晨兩點十七分出現的那個信號波動,頻率特征已經被記錄下來。他剛才悄悄把這段數據打包,偽裝成“曆史案例分析樣本”,同步進了加密卡。
    隻要西城區那個IP再次上線,哪怕隻傳一秒,他就能定位到物理位置。
    他正準備關閉隱藏窗口,辦公室門又被推開。
    這次是周隊回來取落在窗台邊的保溫杯。
    他走進來,看到林深還在看信訪係統,愣了一下。
    “還沒走?”
    “快了。”林深合上筆記本,“材料我都整理好了,明天一早交二組。”
    周隊擰開杯蓋喝了口茶,熱氣往上冒。他盯著林深看了幾秒,忽然說:“有些事,不是查清楚就有用的。”
    林深點頭:“我知道。”
    “那你爸的事……”周隊頓了頓,“就算查到了真相,他也回不來了。”
    林深站起來,活動了下肩膀。肋骨處傳來一陣鈍痛,像是被人用錘子敲過。他沒表現出來,隻是語氣平靜地說:“可活著的人還得討個說法。”
    周隊歎了口氣,拎起保溫杯往門口走。走到一半,又停下。
    “案子交出去就好。”他說,“別給自己找麻煩。”
    林深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
    “我懂分寸。”他說。
    周隊回頭看了他一眼。
    林深接著說:“但我爸跳樓那天,也沒人跟我說過分寸。”
    周隊沒再說話,拉開門走了。
    腳步聲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
    林深坐回椅子,左手摸進內袋,握住父親的懷表。表殼冰涼,表麵那道裂紋硌著掌心。他沒拿出來,就這麽握著,像在確認它還在。
    他知道周隊剛才的話不隻是警告。
    那是最後一道防線的鬆動。
    有人怕了。
    怕他真的把服務器端的數據挖出來,怕那些被抹掉的日誌重新見光,怕八百萬資金流向私人醫院的事曝光。
    所以他才會收到這個檔案袋。
    不是勸退,是示警。
    也是試探。
    林深把右手伸向抽屜,拉開一半,手指碰到U盤鎖孔。他沒開鎖,隻是輕輕推回去。
    真東西不在這裏。
    在鞋墊裏,在加密卡上,在他剛剛偽裝成信訪材料的數據包裏。
    他重新打開電腦,假裝繼續瀏覽舊案卷宗。屏幕上是一份關於某小額貸款公司違規催收的舉報信,他已經看了十分鍾,光標都沒動一下。
    窗外天色開始發灰,路燈還沒滅。
    樓下傳來清潔工推車的聲音,垃圾桶被一個個拖過去。
    林深盯著屏幕,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麵。
    一下,兩下,三下。
    節奏很慢,像在數時間。
    或者在等某個時刻到來。
    他不知道老張什麽時候會來。
    但他知道,隻要他還坐在這個位置,就有人會把希望塞進他手裏。
    就像昨晚那五千塊突然到賬一樣。
    騙局已經開始擴散。
    維權群裏已經有十幾個人轉發“退款受理通知”。
    他們信了。
    可真相還沒炸出去。
    他必須趕在所有人放棄抵抗之前,把最後一把火點起來。
    他低頭看了眼左腳鞋麵。
    加密卡還在那裏。
    服務器坐標也在那裏。
    他抬起手,關掉顯示器。
    黑暗中,隻有鍵盤上的指示燈還亮著一點紅光。
    他坐著沒動。
    手指再次敲了三下。
    然後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