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老張遞錢,命賭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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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老張遞錢,命賭真相
    林深推開警局的玻璃門,冷風立刻灌了進來。他剛在辦公室坐了一夜,眼睛發澀,腦袋像被錘過一樣悶脹。但他沒走遠,隻是站在台階上,想透口氣。
    台階角落蹲著一個人。
    老張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藍布棉襖,帽子壓得很低,手縮在袖子裏,懷裏緊緊抱著一個褪色的布袋。他抬頭看見林深,嘴唇動了動,聲音啞得像是從井底撈上來的:“林警官……我等你一宿了。”
    林深皺眉。他記得昨晚臨走前還跟老張說過,有消息會通知他,別在這兒幹耗著。
    “我不是說了?有事我會找您。”林深語氣有點硬。
    老張沒說話,隻是慢慢打開布袋。裏麵是一疊錢,用橡皮筋捆了好幾道,紙幣舊得發毛,邊角卷曲,最大麵額不過一百,最小還有五塊十塊的零票。他雙手捧著,遞向林深。
    林深往後退了半步:“這錢您拿回去。買藥,看病,都比這個重要。”
    老張不收,手往前送得更狠,差點撞到林深胸口。
    “孩子,我攢了十年……就為等你一句‘能追回來’。”他說這話的時候,脖子上的青筋都起來了,眼眶發紅,“我不懂什麽資金流,也不認識那些大人物。我就知道,我兒子等著這筆錢做手術。現在全沒了。你要不查,誰查?”
    林深伸手去推,老張突然一把抓住他手腕,力氣大得不像個病人。
    “你不收,我就跪這兒!”老張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豁出去的狠勁,“我死不瞑目!”
    風刮過來,一張傳單貼在林深鞋麵上。紙上印著“鑫源財富·穩賺不賠”,底下是個笑得燦爛的男人頭像。林深低頭看了一眼,又看向老張的臉——皺紋深得像刀刻,鼻尖凍得通紅,眼裏全是血絲。
    他沒再說話。
    老張把錢塞進他外套口袋,動作堅決,像是完成了一件等了一輩子的事。塞完還不放心,用手拍了兩下,確保沒掉出來。
    然後他鬆開手,後退一步,喘了幾口氣,咳嗽起來。咳得身子直抖,肩膀一聳一聳的。
    林深終於開口:“這錢我不該拿。但我拿著。”他聲音很沉,字一個一個往外擠,“不是為了錢。是為了你們所有人。”
    老張聽完,沒哭也沒笑,隻是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他走路有點跛,左腿似乎不太靈便,背也駝得厲害。寒風吹著他單薄的衣角,身影一點點融進清晨的灰霧裏,最後拐過街角,不見了。
    林深站在原地,左手插在口袋裏,攥著那疊錢。紙幣還帶著老張身上的溫度,熱一陣,涼一陣。
    他抬頭看了眼天。天空是那種洗不幹淨的灰白色,雲層壓得很低,像一塊髒抹布掛在頭頂。遠處工地的塔吊停著不動,連喇叭聲都顯得有氣無力。
    他站了很久。
    直到一輛快遞三輪車“突突”地從麵前駛過,濺起一小片水花,他才動了動腳。
    他整了整衣領,轉身往警局裏走。
    剛踩上台階,手機震了一下。他沒掏出來看,繼續往上走。走到門口時,又震了一次。
    他停下,從褲兜拿出手機。屏幕亮著,一條短信:
    【賬戶+5000元,附言:老張】
    林深盯著那條信息看了兩秒,手指滑動,把短信刪了。
    他把手機放回兜裏,右手扶著門框,走進大廳。
    值班的小警員抬頭看了他一眼:“林哥,這麽早?”
    林深嗯了一聲,徑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他坐下後第一件事,不是開電腦,而是彎腰脫下左腳的鞋。鞋墊被他掀開一角,軍用加密卡還在。他捏出來,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損壞,重新塞回去。
    然後他開機,登錄係統。
    桌麵彈出幾條未讀通知,都是無關緊要的內部流轉文件。他一條條點開,又關掉。最後打開一個名為“舊案補錄2017信訪卷”的加密文件夾。
    裏麵存著三樣東西:
    一是西城區廢舊紡織廠B區地下室的IP定位數據;
    二是市長辦公室簽報表的筆跡比對報告;
    三是從匿名郵件獲取的銀行流水截圖,顯示八百萬資金流向私人醫院,收款方是“恒富資本”,經手人趙誌明。
    他盯著屏幕,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把這三份文件打包,命名“真相備份V3”,上傳至偽裝成信訪材料的離線存儲節點。
    上傳進度條走到100%,他點了確認。
    下一秒,電腦右下角彈出一條新消息提示。
    不是係統通知,也不是微信或QQ。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內容隻有八個字:
    【錢已到賬,勿忘承諾】
    林深盯著這條短信,眼神一點一點冷下來。
    他沒回,也沒刪,而是打開通訊錄,找到一個備注為“蘇晴”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三聲,接通了。
    “喂?”蘇晴的聲音有點沙,像是剛醒。
    “你現在能來一趟嗎?”林深說,“我需要你查點東西。”
    “出什麽事了?”
    “老張剛才來了。”林深頓了一下,“他把錢給了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多少?”
    “一疊,看著有三四萬,全是零票。”
    蘇晴吸了口氣:“那是他給兒子攢的手術費……他老婆去年走了,他就靠低保和撿廢品活著。”
    林深閉了閉眼。
    “我知道。”
    “你收了?”
    “我沒攔住。”
    又是一段沉默。
    然後蘇晴說:“我二十分鍾到。”
    電話掛斷。
    林深把手機扣在桌上,轉頭看向窗外。
    街對麵的早餐攤支起來了,油條在鍋裏翻滾,冒著泡。一個穿校服的學生站在攤前等飯,書包帶子鬆垮垮地掛著。
    林深忽然想起父親最後一次見他,也是在這樣的早晨。
    那天父親拎著一袋熱包子進門,說:“兒子,我投的那個項目快回本了,下個月給你媽換個好點的藥。”
    結果一個月後,他從樓頂跳了下去。
    林深的手慢慢握緊,指甲掐進掌心。
    他站起來,走到檔案櫃前,拉開最下層的抽屜。裏麵有個鐵盒,上麵落了層薄灰。他拿出來,打開,取出一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是父親站在老房子門前,笑著比了個耶。背後牆上貼著“鑫源財富”的宣傳單。
    他盯著看了很久,然後把照片塞進外套內袋,緊貼胸口。
    回到座位,他打開另一個隱藏窗口,輸入一段代碼,啟動基站監聽程序。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信號捕獲中……等待目標IP上線】
    他盯著那行字,一動不動。
    外麵傳來腳步聲。
    回頭一看,是保潔阿姨推著清潔車過來。
    她經過時看了林深一眼:“小林啊,又加班?”
    林深點頭。
    阿姨歎氣:“你們這些警察,真是不容易。前幾天還有個老頭在這兒坐了一晚上,說是等什麽人……哎,年紀大了,別凍出毛病來。”
    林深沒應聲。
    阿姨推車走了。
    他低頭看了看左手插在口袋裏的手,那疊錢還在。
    他沒拿出來,也沒打算還。
    因為他知道,這不是賄賂,也不是施舍。
    這是命。
    一條條活生生的人命,壓在他肩上。
    他重新看向屏幕,監聽程序依然在運行。
    就在這時,電腦突然“滴”了一聲。
    目標IP上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