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月光球擰出的淡銀色漩渦時，林峰最先感覺到的不是往常的時空拉扯感，而是一股透骨的涼 —— 不是主世界冬天的幹冷，是裹著細灰的濕冷，像把臉埋進了剛晾透的灰毛巾裏，吸一口氣，鼻子裏立刻澀得發疼，連喉嚨都跟著癢，忍不住想咳嗽。
    等眼睛適應了光線，他才看清第八個平行世界的模樣：天空是蒙著層灰的白，不像主世界的藍天，也不像深海世界的藍海，倒像剛下過沙塵暴的天，連風裏都飄著細碎的灰粒，落在衣服上，輕輕一拍就留下淡灰的印子。原本該在天空中舞動的綠紫色極光，隻剩淡淡的一抹影子，貼在灰天上，像水墨畫沒幹時暈開的痕，連顏色都發虛，看著讓人心裏發沉。
    “小心腳下！” 阿極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帶著點急。林峰低頭，才發現腳下的路不是泥土也不是石頭，是淡灰色的冰晶，像被凍住的灰霧，踩上去 “咯吱” 響，又滑又硬，稍不注意就會趔趄 —— 他剛想扶小宇，孩子已經自己晃了一下，幸好及時抓住了他的手，雪地靴在冰晶上留下個淺淺的印子，很快又被飄來的灰蓋住了。
    小宇的臉凍得紅紅的，鼻尖上沾著點灰，卻還是緊緊抱著懷裏的月光球，球裏的銀輝比在主世界時淡了點，卻依舊暖著，像揣了個小暖爐：“林哥哥，這裏的空氣好奇怪，吸進去像吃了粉筆灰，澀澀的。” 他說話時哈出的白氣都是淡灰色的，飄在月光球旁，很快就散了。
    “前麵就是極光峽穀了！”
    不遠處傳來跑步聲，混著冰晶 “咯吱” 的響。林峰抬頭，看見個穿淡藍色外套的男生朝他們跑過來，外套的袖口磨破了，露出裏麵的白色秋衣，上麵沾著不少灰冰晶，頭發軟軟的，也沾著點灰，像剛從灰堆裏爬出來。他手裏舉著個星塵燈，原本該是淡藍色的燈身，現在褪得隻剩點灰藍，燈芯閃著微弱的光，像快沒電的手電筒。
    “我叫阿極，是第八個世界的守護者。” 男生跑到他們跟前，喘著氣，說話時能看見他嘴唇幹裂，沾著點灰，“灰色風暴就是從峽穀裏出來的，我們之前派了好幾波人進去，出來後連衣服、頭發都變成灰的了，得在溫室裏待好幾天，顏色才能慢慢變回來 —— 有個隊友現在指甲蓋還是灰的，連吃飯都覺得沒味道。”
    阿極說著，指了指峽穀的方向。林峰順著他的手看過去，能看見遠處一道灰色的 “柱子” 在晃，是灰風暴，裹著碎石和灰粒，在灰天上格外顯眼，連周圍的景物都被它染成了灰，連棵像樣的樹都沒有，隻有幾叢軟趴趴的草，貼在冰晶地上，連綠色都褪成了灰綠，看著沒一點生氣。
    “那我們進去的時候，會不會也變成灰的？” 小宇有點擔心，下意識把月光球抱得更緊了，球裏的銀輝輕輕晃了晃，像在安慰他。
    “放心，你們帶了陽光晶體粉。” 阿極從口袋裏掏出個小紙包，裏麵裝著銀橙色的粉末，是阿澤提前寄來的，“這粉能暫時擋住風暴的灰，撒在身上，就能少吸點灰 —— 我們之前試過，管用。”
    跟著阿極往峽穀走，風越來越大，吹在臉上像小刀子，帶著細碎的灰粒，紮得皮膚又癢又疼。阿極把陽光晶體粉分給他們，小宇學著阿極的樣子，把粉撒在衣領、袖口，銀橙色的粉末沾在淡灰色的外套上，像撒了把碎金，果然，風再吹過來，沒那麽澀了。
    走了大概二十分鍾，峽穀口終於到了。這裏的石頭全是灰色的，大大小小的，堆在兩邊，有的石頭上還留著風暴刮過的痕跡，像被啃過一樣，坑坑窪窪的。石縫裏長著幾叢草，全是灰綠的，軟趴趴地貼在石頭上，一碰就掉灰，連點韌勁都沒有。
    “小心點，前麵的風暴更厲害。” 阿極剛說完，小宇突然停住了，抱著月光球蹲在地上，冰晶地涼得刺骨，他卻像沒感覺到似的，眼睛盯著月光球，亮了起來：“林哥哥！球裏有光！你看！”
    林峰趕緊蹲下來，把月光球湊到眼前 —— 球裏的銀輝慢慢轉起來，映出一道淡淡的綠紫色光，像條小蛇，在灰色的背景裏鑽來鑽去，還能隱約聽見個輕柔的聲音：“晶體在峽穀最裏麵，被風暴裹著，跟著極光的影子走，別被風暴的灰碰到……” 聲音很輕，像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帶著點極光的清冽味，卻不澀，反而有點像薄荷。
    “是極光晶體的聲音！” 阿極眼睛亮了，“我們之前進去，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隻能被風暴推著走，沒想到月光球能接收到晶體的信號！”
    剛往前走兩步，突然 “嗚 ——” 的一聲，一道灰色的風暴從峽穀裏竄出來，像條灰蛇，直撲小宇懷裏的月光球。小宇嚇得往後退，手裏的月光球差點掉在地上，幸好林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同時掏出懷裏的陽光晶體粉，往風暴裏撒過去 —— 銀橙色的粉末碰到灰風暴，瞬間炸開，像小煙花，風暴被粉一擋，淡了點，露出裏麵裹著的碎石，“劈裏啪啦” 地掉在冰晶地上，碎成了灰。
    “阿澤哥哥！風暴來了！” 小宇對著通訊器喊，聲音有點急。
    通訊器裏立刻傳來阿澤的聲音，帶著點雜音，應該是信號受了風暴影響：“撒陽光晶體粉！快！這粉能暫時削弱風暴的能量，別讓風暴碰到月光球，那球是咱們的指路明燈！”
    林峰趕緊又撒了點粉，這次風暴徹底淡了，變成了淡淡的灰霧，飄在旁邊，沒再撲過來。他摸了摸小宇的手，凍得冰涼，手心還帶著點汗：“別怕，有陽光晶體粉，還有月光球，我們能進去。”
    “你們看那邊！” 阿極突然指著峽穀旁邊的一塊大石頭。林峰抬頭，看見個穿淡藍色外套的女生扶著個老人走過來，女生的頭發上沾著不少灰，臉上也有點灰，卻依舊笑著，手裏拿著個保溫杯；老人的頭發花白，沾著很多灰粒，臉上的皮膚是淡灰色的，連皺紋都透著灰，手裏攥著個藍色的護身符，卻褪得隻剩點灰藍，像洗了無數次的舊布。
    “這是我隊友阿雪，還有她奶奶。” 阿極介紹道，“奶奶昨天去峽穀附近撿柴火，被小風暴卷到了，現在還沒緩過來。”
    阿雪走到他們跟前，打開保溫杯，給老人倒了點水：“奶奶現在連水都覺得沒味道，我們世界的冰糖是出了名的甜，她含在嘴裏，都說嚐不出甜味，隻能感覺到點涼。” 老人靠在石頭上，咳嗽了兩聲，聲音沙啞：“這風暴邪門得很，被卷到後，不光身上變灰，連舌頭都像被灰裹了，什麽味道都嚐不出來 —— 你們進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別被卷到。”
    小宇看著老人，從口袋裏掏出塊主世界的薄荷糖，是李津給他裝的，用糖紙包著，還是甜的：“奶奶，你嚐嚐這個，是主世界的薄荷糖，甜絲絲的，還有點涼，說不定能嚐到味道。”
    老人接過糖，慢慢剝開糖紙，把糖放進嘴裏。過了一會兒，她眼睛亮了點，嘴角也有了點笑意：“有點甜…… 還有點涼…… 謝謝小朋友。”
    “太好了！” 小宇高興得跳起來，差點又滑倒，“林哥哥，我的糖管用了！”
    “別高興太早，前麵的風暴更厲害。” 阿極拍了拍小宇的肩膀，“我們快進去吧，越早找到極光晶體，奶奶和其他隊友就能越早恢複味道。”
    繼續往峽穀裏走，灰味越來越濃，風也越來越大，連陽光晶體粉都不管用了，吸進去的空氣依舊澀得疼。小宇的臉更紅了，卻依舊沒鬆開月光球，球裏的綠紫色光越來越亮，像在指引方向，他們跟著光走，避開了好幾道小風暴，終於到了峽穀最裏麵。
    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都愣住了 —— 峽穀最裏麵的空地上，立著塊半人高的晶體，原本該是鮮豔的綠紫色，像把極光揉進了裏麵，現在卻褪得隻剩邊緣一點淡紫，像快熄滅的煙頭，連晶體表麵的裂紋裏都塞滿了灰，看著死氣沉沉的。晶體周圍裹著厚厚的灰色風暴，像個灰繭，風裏夾雜著細碎的灰石，打在身上生疼，林峰的胳膊被打了一下，留下個淡淡的灰印，拍掉後，皮膚還是覺得澀澀的。
    晶體旁邊，躺著幾個穿淡藍色外套的人，是阿極的隊友，他們的星塵燈全變成了灰色，燈芯早就滅了，臉色跟老人一樣，是淡灰色的，卻依舊緊緊攥著手裏的極光晶體碎片，碎片也褪了色，隻剩點灰紫，像小石子。
    “他們是我的隊友。” 阿極跑過去，蹲下來，輕輕扶起一個女生，女生的眼睛閉著，睫毛上沾著灰，嘴唇幹裂，沾著點灰粒。阿極碰了碰她的手，她才慢慢睜開眼，眼神有點渙散，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阿極。
    “阿極…… 別…… 靠近……” 女生的聲音很輕，像蚊子叫，每說一個字都要喘口氣，“風暴會吸走…… 你們的顏色…… 我們之前…… 試過用星塵燈…… 可燈的顏色被吸光了…… 反而被風暴卷得更遠…… 有個隊友…… 現在還沒找到……”
    女生說著，眼淚掉了下來，是淡灰色的，落在冰晶地上，很快就凍住了，像顆小灰珠子。阿極趕緊掏出紙巾，幫她擦眼淚：“別怕，我們帶了主世界的朋友來，他們有辦法，能恢複晶體的顏色。”
    林峰走到晶體旁，把帶來的星塵燈放在地上。燈身是十五種顏色的，現在卻都褪得隻剩點淡色，像蒙了層灰，剛靠近風暴，燈的光就更淡了，連最亮的紅色火焰光都快看不見了。
    “單一世界的能量不夠。” 林峰皺起眉，回頭看了看阿極，“阿極，你們收集的極光晶體碎片在哪？我們得把八個世界的晶體混在一起，才能有足夠的能量衝破風暴。”
    “在這！” 阿極趕緊從懷裏掏出個小布袋，裏麵裝著不少淡紫色的碎片，碎片上還沾著點灰色的風暴灰，“這是我們之前進去撿的，雖然顏色淡了點，但應該還能用 —— 我們試過用碎片做臨時能量源，能讓星塵燈亮一會兒，就是維持不了多久。”
    林峰接過布袋，倒出碎片，放在手心 —— 碎片涼得像冰，比主世界的藍色晶體還涼，邊緣有點鋒利，不小心就會劃破手。他從背包裏掏出其他世界的晶體：主世界的藍色晶體、月光世界的銀白色晶體、火焰世界的紅色晶體、阿澤世界的銀橙色晶體、小滿世界的淡綠色晶體、阿藍世界的淡藍色晶體，還有李星世界的淡黃色晶體，一起放在地上。
    “小宇，幫我拿錘子。” 林峰說。小宇趕緊從背包裏掏出個小錘子，是陳陽特意給他準備的，塑料柄，不會傷手。林峰拿起錘子，輕輕敲著晶體，怕敲碎，每一下都很輕 —— 藍色晶體碎成小塊，閃著淡藍的光；銀白色晶體碎了，像撒了把細銀；紅色晶體碎了，像小火花…… 八種顏色的碎片混在一起，在灰地上格外顯眼。
    他把碎片一起塞進星塵燈的底座裏，然後接通電源。剛開始，燈隻亮了點淡光，像快滅的蠟燭，可過了幾秒，燈突然 “嗡” 地響了一聲，十五種顏色的光瞬間衝破了灰色的籠罩，像一道彩虹紮進了灰風暴裏！藍的、紫的、銀橙的、淡綠的、淡藍的、淡黃的、紅的、銀白的…… 光映在灰風暴上，立刻發出 “滋滋” 的聲音，像冰遇到了熱水，風暴慢慢變成了淡紫色的粉末，落在冰晶地上，一踩就碎，連空氣裏的灰味都淡了點。
    “快！趁現在！” 阿極喊著，和林峰一起把星塵燈舉到極光晶體旁。
    就在這時，灰風暴突然動了，剩下的灰聚在一起，慢慢形成了個模糊的人影，沒有臉，隻有個大概的輪廓，裹著灰，像個灰人。人影發出的聲音像生了鏽的鐵片，刮得人耳朵疼：“我不會讓你們恢複顏色的！沒有顏色，所有世界都會亂！大家都會變成灰的，都會嚐不出味道，都會失去希望！”
    “又是周明的殘餘意識！” 林峰一下子就認出了這聲音，跟之前在雜音裏、在深海峽穀裏聽到的一模一樣，“他藏在風暴裏，想吸光所有世界的顏色，讓大家失去活下去的希望！”
    人影突然朝小宇撲過來，速度很快，帶著股濃烈的灰味，像團灰霧。小宇嚇得往後退，腳底下一滑，差點摔倒，卻突然舉起了懷裏的月光球，球裏的銀輝瞬間亮了起來，像顆小月亮：“不許你吸走顏色！我們的燈比你的風暴厲害！你看！”
    月光球的銀輝和星塵燈的十五色光碰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光箭，直直射向人影的胸口。人影發出刺耳的尖叫，像金屬摩擦的聲音，震得人耳朵疼，胸口的位置慢慢變透明，然後整個影子像被風吹散一樣，變成了無數灰色的粉末，飄在空氣裏，很快就散了。
    灰風暴全散了！
    極光晶體慢慢亮了起來，從邊緣的淡紫，慢慢變成了鮮豔的綠紫色，像把整個極光都裝在了裏麵，晶體表麵的裂紋也慢慢愈合，閃著亮閃閃的光。峽穀口的天空也變了，淡灰色的天慢慢褪去，露出了原本的顏色，綠紫色的極光在天上舞動，像條彩色的彩帶，落在冰晶地上，像鋪了層薄紗，把周圍的灰都染成了綠紫色。
    “亮了！極光亮了！” 阿極高興得跳起來，聲音都有點哽咽，“我們的世界終於恢複顏色了！”
    躺在地上的隊友們也慢慢醒了過來，剛才那個女生睜開眼，看到天上的極光，眼淚又掉了下來，這次是透明的，不是灰色的：“好久沒看到這麽亮的極光了…… 之前的極光都快變成灰的了，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了。”
    小宇跑到晶體旁，仰著頭看，綠紫色的光映在他臉上，像個小極光：“阿極哥哥，這晶體真好看，比主世界的星塵燈還亮！” 他指著星塵燈上的綠紫色光，“以後我們的星塵燈都加這個顏色好不好？這樣二十個世界的星星就能一起亮了，肯定比彩虹還好看！”
    “好！” 阿極蹲下來，從口袋裏掏出個徽章，是綠紫色的，上麵刻著極光的圖案，邊緣還閃著點光，“這個給你，以後你就是第八個世界的小守護者了。等我們世界的顏色完全恢複，我就請你和李星來吃我們世界的冰糖，淡紫色的，像小極光，甜裏帶點涼，比你剛才給奶奶吃的薄荷糖還好吃。”
    小宇接過徽章，戴在脖子上，和護身符、阿澤的銀橙徽章放在一起，像掛了串小禮物：“謝謝阿極哥哥！我一定會來的！到時候我帶阿澤哥哥的柑橘糖，帶李星哥哥的果子，我們一起吃冰糖，一起看極光！”
    林峰看了看手裏的懷表，表盤上的十五種顏色終於恢複了鮮亮，不再是淡灰色的，藍的藍、紫的紫，閃著柔和的光：“該回去了，李津他們肯定在等我們，主世界的植物還等著我們帶極光晶體碎片回去做色彩劑呢。”
    阿極從口袋裏掏出個小盒子，裏麵裝著塊極光晶體碎片，綠紫色的，很亮：“這個你們拿著，能檢測多界的顏色能量。以後要是其他世界也出現褪色的情況，就用這個碎片，我們八個世界會一起幫忙，肯定能讓顏色恢複。”
    林峰接過盒子，碎片在手裏暖暖的，不像之前那麽涼：“謝謝，以後你們有需要，主世界也會第一時間幫忙。”
    走到峽穀口，準備跳進月光球擰出的漩渦時，小宇突然回頭，看了看第八個世界的天空 —— 綠紫色的極光還在舞動，像條彩帶，映得整個世界都亮了。
    “阿極哥哥，我們以後還會來的！” 小宇揮著手，聲音很大，“我們會帶阿澤哥哥的柑橘糖，帶李星哥哥的果子，帶主世界的花茶，一起吃冰糖，一起看極光！”
    阿極也揮著手，笑著喊：“好！我們等著你們！到時候我給你們煮極光茶，用極光晶體的水，肯定比你們的多界花茶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