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比場外的風波，像一盆摻著冰碴的冷水，將蘇婉因生意火爆而升起的那點熱度，徹底澆熄。
    懷裏的靈石袋沉甸甸的，硌得她心頭發慌。這或許是“五味齋”開業以來單日收入最高的一次，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喜悅，隻有一種透支未來換來的虛浮感。
    丹堂的敵意已從不屑的俯視，變成了尖銳的、帶著殺氣的針鋒相對。李茂那些人離去時怨毒的眼神，清晰地告訴她，此事絕不可能善了。大師兄林風的默許如同風中殘燭，在丹堂這等龐然大物麵前，能庇護她幾時？
    回到寂靜的後山，夕陽將草棚的影子拉得斜長，仿佛一個疲憊的巨人。王師弟幾人還沉浸在“打臉”丹堂的興奮中，嘰嘰喳喳地議論著，但看到蘇婉凝重的臉色，也漸漸安靜下來。
    “蘇師姐，你怎麽了？咱們今天不是贏了嗎？”王師弟小心翼翼地問。
    “贏了今天，明天呢？”蘇婉看著他們，聲音有些沙啞，“我們駁了丹堂的麵子，擋了他們的財路。你們覺得，他們會就這麽算了？”
    幾人臉上的興奮迅速褪去，變成了不安。
    “那……那怎麽辦？”
    “難道要把烤肉串的方子交給他們？”有人怯怯地問。
    “交給他們？”蘇婉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弧度，“且不說我願不願意，就算交了，他們就會放過我們？隻會覺得我們軟弱可欺，變本加厲。更何況，這根本不是一個方子的問題。”
    她走到攤位後，拿起一串烤肉的竹簽，指尖摩挲著上麵的焦痕：“丹堂要的，是權威，是壟斷。任何不在他們掌控之內、卻又展現出價值的東西，都是異端，必須鏟除。今天可以是烤肉串，明天就可以是任何一樣他們無法理解的東西。”
    眾人沉默下來，一股寒意順著脊梁骨爬升。他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遠超他們的想象。
    “師姐，那我們……”王師弟的聲音帶著絕望。
    蘇婉放下竹簽，目光掃過這簡陋卻傾注了她無數心血的草棚，掃過那些信任地望著她的同門，最終望向暮色漸濃的遠山。
    “我們不能隻靠別人網開一麵，也不能指望每次都僥幸過關。”她的聲音漸漸堅定起來，“要想真正站穩，就得有讓別人不敢輕易動我們的底氣。”
    “底氣？我們隻是外門弟子，能有什麽底氣？”有人沮喪道。
    “底氣不全是修為和背景。”蘇婉轉過身，眼中閃爍著一種他們從未見過的光芒，“也可以是價值，是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價值。”
    她指向那口大鐵鍋和“烤箱”：“丹堂能煉回氣丹，我能做回靈烤肉。他們走的是萃取精華、固化藥力的丹道，我走的是激發靈性、調和滋養的廚道。這是兩條不同的路。現在我的路還很窄，很弱，所以誰都可以來踩一腳。”
    “但如果，我的路能寬到讓很多人都需要走上來呢？如果我能做出丹堂也做不出的東西呢？”
    一個模糊的計劃開始在她腦中成型。不能再這樣被動地等著別人來找茬，然後倉促應對了。她需要主動構築自己的“護城河”。
    第一步，深化“靈廚”之道。不能隻停留在滿足口腹之欲和快速回靈這種基礎需求上。她要研究更複雜、效果更奇特、甚至能針對特定修煉難題的“功能性靈膳”。比如，幫助突破小瓶頸的？淨化靈力雜質的？甚至……溫養神識的？
    這需要更深的對食材和靈力的理解，需要冒險嚐試更多未知的搭配。風險極大，但一旦成功，價值也將無可估量。
    第二步，建立更穩固的“同盟”。不僅僅是這些外門弟子，或許可以嚐試接觸一些對丹堂壟斷早有不滿、或是對新奇事物感興趣的內門弟子，甚至……某些並非丹堂出身的長老？用獨一無二的靈食，換取信息和一定程度的庇護。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提升自身實力。她不能再滿足於那絲緩慢增長的靈氣流。潤脈丹的效果讓她看到了高階資源的強大。她需要更多資源，需要更係統的修煉法門，至少要盡快突破到凝氣期，擁有最基本的自保之力。
    “從明天起，”蘇婉對王師弟幾人說道，“烤肉串暫時停止大規模供應。”
    “啊？為什麽？”幾人大驚，那可是現在最賺錢的！
    “物以稀為貴。而且，我們不能把所有底牌都擺在明麵上。”蘇婉解釋道，“以後限量供應，或者隻接預定。我要騰出時間和精力，研究新的東西。”
    她看向那堆今日收獲的靈石，心中已有了計較。這些靈石，不能隻用來購買普通食材了。她要去雜事坊，淘換一些關於基礎修煉的玉簡，或許還能找到一些記載了稀有靈植特性的殘破古籍。
    “那我們能做什麽？”王師弟問道。
    “幫我留意各種消息，尤其是關於丹堂動向的，還有宗門內誰遇到了難以解決的修煉難題。”蘇婉吩咐道，“另外，繼續幫我把攤子看好，維持住現在的客人。”
    她要從前台轉向幕後，從被動應對轉向主動布局。
    夜色徹底籠罩下來，後山一片寂靜。
    蘇婉沒有點燈，獨自坐在門檻上，看著滿天星鬥。
    恐懼依舊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她知道，從明天開始，“五味齋”將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一個更隱蔽，也更危險的階段。
    但唯有如此，才能在這弱肉強食的修仙界，為自己搏出一線真正的生機。
    遠處，玄伯掃地的身影早已融入夜色，隻有那規律的沙沙聲，仿佛亙古不變的背景音，陪伴著這個在命運洪流中艱難掌舵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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