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司徒清達成初步合作，如同在密不透風的牆上鑿開了一絲縫隙，讓蘇婉略感心安。返回經閣後，她將購得的金晶蜂王漿蜜蠟妥善收好，又將那包“纏絲藤”和“冰魄石粉”分類放入材料櫃，便開始著手嚐試一道構思已久的、用以滋養修複細微經脈損傷的“蜜蠟琥珀羹”。
    然而，平靜的日子並未持續多久。
    這日午後，她剛將幾種輔料按照特定順序投入慢燉的靈穀粥中，庫房外便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帶著一絲不同於往日的急促。
    是林風。
    自周辰情況穩定後，這位藥園的內門弟子便時常借故前來，有時是送來一些藥園產出的、品相不佳但靈氣尚存的“次等”靈植，美其名曰請蘇婉“幫忙處理”，實則是一種變相的感謝與結交；有時則是單純來坐坐，聊些宗門趣聞或是他在照料靈植時遇到的疑難。
    蘇婉對此心照不宣，也樂得多個消息來源。林風為人正直，知恩圖報，經過蝕心藤一事，對丹堂亦無太多好感，算是她在這宗門內為數不多可以稍微信任的同門。
    “蘇師妹！”林風推門而入，臉上帶著一絲尚未散去的驚異與凝重，“你可聽說了？”
    蘇婉放下手中的玉勺，示意他坐下慢慢說：“林師兄何事如此匆忙？”
    林風在她對麵的矮凳上坐下，壓低聲音道：“藥王穀的人，要來了！”
    “藥王穀？”蘇婉眸光一凝。這個名字她並不陌生，在宗門典籍和韓長老的手劄中都曾多次提及，乃是與清虛宗丹堂齊名，甚至在某些方麵猶有過之的煉丹聖地，地處南疆，門人極少在外走動，但每一次出現，都會在修真界引起不小的波瀾。
    “不錯。”林風點頭，語氣帶著幾分不可思議，“據說是為了一場什麽‘丹道交流’，但具體緣由不明。帶隊的，是藥王穀這一代最負盛名的天驕——南宮羽！”
    “南宮羽……”蘇婉重複著這個名字，腦海中迅速搜索相關記憶。似乎在手劄某處提到過，此子天生“木靈之體”，對草木藥性有著超乎常人的感知，煉丹天賦極高，年僅二十便已能獨立煉製三品靈丹，被譽為藥王穀數百年不遇的奇才，性格……頗為孤高。
    “他來做什麽？單純的交流？”蘇婉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藥王穀與清虛宗關係算不上密切，突然派核心弟子前來，必有深意。
    林風搖了搖頭：“明麵上是這麽說。但我聽師尊隱約提了一句，似乎還與一樁舊事有關，好像涉及幾十年前兩派前輩的一次賭約……具體情況，就不是我等能知曉的了。”
    他頓了頓，看向蘇婉，眼神有些複雜：“不過，蘇師妹，你需得多加留意。那南宮羽……性子倨傲，眼高於頂是出了名的。他若聽聞你‘靈廚’之名，恐怕……”
    後麵的話林風沒說，但意思不言而喻。在正統丹道修士眼中，尤其還是南宮羽這等天驕，靈廚之道恐怕與“旁門左道”、“奇技淫巧”無異，必然會引來輕視甚至挑釁。
    蘇婉聞言，神色卻並未有太多變化，隻是輕輕攪動著陶罐裏的粥羹，一股混合著蜜蠟醇香與靈穀清甜的氣息彌漫開來。
    “他來便來吧。”蘇婉語氣平淡，“靈廚之道，本就不求所有人都認可。他若看不上眼，我也無需向他證明什麽。”
    林風見她如此鎮定，倒是有些意外，隨即苦笑道：“師妹心性豁達，自是好事。隻是那南宮羽身份特殊，他若當眾說些什麽不好聽的，於師妹名聲終究有礙。而且，我聽聞他此次並非獨自前來，還帶了幾位同門，皆是藥王穀年輕一輩的翹楚。這場‘交流’，恐怕不會太平靜。”
    蘇婉明白林風的擔憂。她如今在宗門內名聲鵲起，但也根基尚淺，全靠幾次“奇跡”般的成功和韓長老等人的隱約支持撐著。若被藥王穀的天驕當眾貶斥，那些原本就持懷疑態度的人，必然會借題發揮，之前被壓下去的流言蜚語恐怕會再次甚囂塵上。
    “多謝林師兄告知。”蘇婉真誠道謝，“我會留心的。”
    林風見她聽進去了，便不再多言，轉而好奇地嗅了嗅空氣：“師妹又在研製新靈膳？這香氣……似乎與往日不同，帶著一股暖融融的甜意，聞之便覺心神安寧。”
    “嗯，嚐試一道滋養經脈的羹湯，用了新得的金晶蜂王漿蜜蠟。”蘇婉舀了一小碗遞給他，“師兄嚐嚐看？正好你常與靈植打交道，有時難免沾染些陰性瘴氣，此羹或有些許裨益。”
    林風也不客氣，接過碗嚐了一口，眼睛頓時一亮。羹湯入口順滑，溫潤的甜香瞬間包裹味蕾，一股柔和卻持續的暖流緩緩散入四肢百骸，仿佛將積攢的些許疲憊與陰寒都悄然化去了。
    “妙啊！”林風讚歎，“這效果，竟比許多滋養類的丹藥更為溫和持久！師妹這手藝，真是絕了！”
    蘇婉微微一笑，心中卻在思索著藥王穀來訪之事。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像一塊投入湖麵的石子，打破了表麵的平靜。
    南宮羽……藥王穀天驕……
    她倒不是懼怕挑戰，隻是厭惡麻煩。但有些麻煩，不是你躲就能躲掉的。
    “林師兄，可知他們具體何時抵達？”蘇婉問道。
    “約莫還有七八日吧。”林風估算道，“宗門已在安排接待事宜了，據說會很隆重。”
    蘇婉點了點頭，不再多問。她看著陶罐中微微翻滾的琥珀色羹湯，目光沉靜。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她隻需如常行事，靜觀其變即可。若那南宮羽真要尋釁，她也不會任人拿捏。
    隻是，這看似平靜的清虛宗，怕是又要掀起新的波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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