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險之又險地避開那記熾熱掌風，身形略顯踉蹌地站穩，胸口微微起伏。方才那番高強度的閃避與應對，對她煉氣四層的修為而言，消耗著實不小。她看似憑借身法與巧勁周旋，實則每一次躲避都遊走在靈力潰散的邊緣，全憑一股堅韌的意誌與精準的預判在支撐。
    楚瑤誌在必得的一擊落空，看著不遠處氣息微亂卻眼神依舊沉靜的蘇婉，心中那股被戲耍的怒火與焦躁再也壓製不住。台下那些隱隱偏向蘇婉的議論聲，更是如同針紮般刺耳。
    “你就隻會像老鼠一樣躲嗎？！”楚瑤尖聲厲喝，眼中血絲彌漫，那屬於燃血丹的暴戾氣息開始不受控製地外溢，周身赤紅靈力如同火焰般升騰扭曲，使得她周圍的空氣都微微蕩漾起來，“給我跪下！”
    她不再追求精妙的劍招，體內澎湃得近乎狂暴的靈力毫無保留地灌注於長劍之中，劍身嗡鳴震顫，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響。她雙手握劍，高高舉起，一股令人心悸的毀滅性氣息瞬間鎖定蘇婉！
    “赤陽斬！”
    伴隨著一聲嘶啞的咆哮，一道足有丈許長的赤紅色巨大劍氣，如同岩漿洪流般，帶著焚盡一切的恐怖威勢，朝著蘇婉當頭劈下！劍氣未至，那灼熱的氣浪已將蘇婉的衣袍烤得卷曲，發絲飛揚！
    這一擊，遠超煉氣七層應有的水準，已然觸摸到了煉氣九層的門檻！其中蘊含的暴烈與殺意，讓台下所有觀戰者勃然變色！
    “不好！”
    “楚瑤瘋了？！這是要殺人嗎？！”
    “執法弟子呢？快阻止她！”
    驚呼聲、怒吼聲四起。張禾、王師弟等人目眥欲裂，想要衝上台去，卻被擂台周圍的防護光罩阻擋。高台之上，趙執事猛地站起身，臉色鐵青。孫長老眼中卻飛快地閃過一絲得逞的陰笑。
    麵對這避無可避、足以將她斬為兩段的恐怖一擊，蘇婉的心髒驟然收縮，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而下。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劍氣中蘊含的、不屬於楚瑤本身的狂暴力量——是燃血丹！
    電光石火之間，她腦海中閃過《百草異聞錄》中關於燃血丹副作用的記載，以及數種強行提升實力後可能導致靈力節點紊亂的描述！
    不能硬接！也接不下！
    幾乎是本能反應，蘇婉放棄了所有閃避的念頭，將體內殘存的全部靈力，毫無保留地注入到趙執事所贈的“厚土符”中！
    “嗡——！”
    淡黃色的光芒瞬間亮起，一道凝實厚重、散發著大地氣息的土黃色光罩將她整個人籠罩在內！
    也就在光罩形成的刹那，那道赤紅色的毀滅劍氣，悍然斬落！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在場中炸開！赤紅與土黃兩色光芒劇烈碰撞、湮滅，狂暴的靈力衝擊波如同漣漪般擴散開來，撞得擂台周圍的防護光罩劇烈波動，明滅不定！
    台下靠得近的弟子被這股氣浪推得連連後退，驚呼連連。
    光芒散盡。
    隻見蘇婉身前的厚土光罩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最終“哢嚓”一聲，徹底破碎，化為點點靈光消散。她本人更是被那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擂台邊緣，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忍不住噴了出來，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
    厚土符，擋住了這致命一擊，但也徹底報廢。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卻並未停留在受傷的蘇婉身上，而是驚駭地投向了擂台中央的楚瑤！
    發出那驚天一擊後，楚瑤並未乘勝追擊，反而僵立在原地，雙手依舊保持著握劍下劈的姿勢，臉上那瘋狂猙獰的笑容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致的痛苦與扭曲！
    “呃……啊——！”
    她猛地鬆開長劍，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頭顱，發出一聲淒厲得不似人聲的慘嚎！周身那赤紅色的狂暴靈力如同失去了控製的野馬，在她體內經脈中瘋狂衝撞、反噬！皮膚表麵開始浮現出不正常的暗紅色斑塊，絲絲縷縷帶著腥氣的黑紅色血線，從她的七竅之中緩緩滲出！
    燃血丹的反噬，來了！
    而且因為她是超負荷、帶著極端殺意催動藥力，這反噬來得格外猛烈、格外凶險！
    “瑤兒！”高台之上，一位與楚家交好的長老失聲驚呼。
    孫長老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他沒想到楚瑤如此不濟，竟連藥力反噬都控製不住，當眾出了如此大的紕漏！
    “快！救人！”淩雲真人沉聲下令。
    立刻有數道身影從高台掠下，衝向擂台。
    而就在這時，摔倒在擂台邊緣的蘇婉，掙紮著用手臂撐起上半身。她看著不遠處痛苦哀嚎、靈力瀕臨崩潰的楚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楚瑤欲置她於死地，落得如此下場是咎由自取。但同為修士，眼見其道基將毀，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危，她心中並無快意。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強忍著五髒六腑移位的劇痛，聲音沙啞地朝著衝上擂台的執事和丹師喊道：
    “她靈力逆衝心脈與丹田！先封其膻中、氣海、靈墟三穴！再用寒屬性靈力護住其心脈，不可強行疏導！她體內有丹毒火煞，需以‘冰心玉蓮’或‘寒髓草’為主藥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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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幾位正在手忙腳亂檢查楚瑤情況的丹師耳中。幾人聞言一怔，下意識地按照蘇婉所說探查，果然發現楚瑤體內情況正如她所言，狂暴的靈力正瘋狂衝擊心脈與丹田，若強行疏導，必死無疑！
    他們驚駭地看了一眼臉色蒼白、嘴角溢血卻眼神篤定的蘇婉，來不及多想，立刻依言行事，先以金針封穴，穩住楚瑤崩潰的靈力，再輔以寒冰靈力護住其心脈。
    楚瑤的慘嚎聲漸漸微弱下去，雖然依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但至少那爆體而亡的危機被暫時遏製住了。
    全場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擂台上，一個昏迷瀕死，一個重傷嘔血。
    這場對決，沒有勝利者。
    或者說，唯一的“勝利”，是蘇婉在生死關頭，憑借見識與那枚厚土符，保住了性命，並且……似乎還指點丹師，暫時救下了欲殺她的對手？
    這結局，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蘇婉看著楚瑤被迅速抬下去救治，心中並無多少波瀾。她以手撐地，試圖站起來，卻因傷勢和靈力耗盡而再次跌坐回去。
    張禾、王師弟等人終於衝破了防護光罩，來到她身邊，焦急地呼喚著。
    高台上，南宮羽看著那個倒在擂台邊緣、狼狽卻依然挺直脊梁的身影，眼中充滿了震撼與欽佩。他自問，若易地而處，他能否在那種情況下，不僅保住性命，還能冷靜地指出救治仇敵的關鍵？
    趙執事悄然鬆了一口氣，緩緩坐回位置。
    孫長老臉色鐵青，看著蘇婉的眼神，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第一戰，竟以這樣一種兩敗俱傷、卻又凸顯出蘇婉不凡的方式落幕。
    蘇婉在張禾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身。她抹去唇邊的血跡，目光掃過台下神色各異的眾人，最後望向高遠的天際。
    她知道，麻煩，還遠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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