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外，丹堂弟子的遁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獵鷹，在霧氣昭昭的山穀上空盤旋、搜索，越來越近。蘇婉甚至能清晰地聽到他們呼喝搜查的聲音。
    硬闖無異於自投羅網。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再次投向腳下奔騰洶湧的地下暗河。
    河水渾濁暗綠，湍急莫測，蘊含著陰寒毒素，但對此刻的她而言，這或許是唯一的生路。
    她迅速從儲物袋中取出幾樣東西：之前在暗河邊緣采集的、一種能釋放麻痹性孢子的“昏水苔”，幾塊蘊含陰寒之氣的“沉水石”，以及一小瓶用來調和能量、此刻卻可用來暫時隔絕自身氣息的“基礎淨化包”粉末。
    她將昏水苔揉碎，混合著淨化粉末，均勻塗抹在沉水石上，然後毫不猶豫地將這幾塊石頭綁在自己腰間和腿側。沉水石能增加重量助她潛行，昏水苔和淨化粉末混合後，能在水中形成一圈微弱的氣息隔絕與幹擾區域。
    做完這些準備，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包用油布緊緊包裹、藏在懷裏的證據玉瓶和記錄冊，深吸一口氣，如同一條靈活的遊魚，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冰冷刺骨的暗河之中。
    河水瞬間淹沒了她。刺骨的寒意和毒素試圖侵蝕，但她體內淨煞白蓮的清靈之氣自行流轉，加上她本身對陰寒能量的抗性，暫時抵擋住了。她收斂全部氣息，靈力內蘊，僅憑肉身力量，順著湍急的水流，向下遊潛去。
    就在她入水後不過十數息，幾道遁光便落在了她剛才藏身的洞口。
    “這裏有痕跡！她可能從這裏出來了！”一名丹堂弟子指著地上濕漉漉的腳印和被撥開的藤蔓喊道。
    “搜！她跑不遠！肯定還在附近！”為首的弟子厲聲下令。
    幾名弟子立刻分散開來，在洞口周圍仔細搜尋。其中一人走到河邊，目光掃過渾濁的水麵，皺了皺眉，並未發現異常。他們怎麽也想不到，蘇婉竟敢潛入這蘊含毒素、且方向不明的暗河。
    水下，蘇婉屏住呼吸，任由水流裹挾著自己飛速前行。河水比她預想的還要湍急，水下暗流湧動，不時有漩渦拉扯著她的身體。她隻能盡力保持平衡，避免撞上水底的礁石。
    腰間沉水石帶來的重量讓她能夠穩定地潛行在河水中部，避免了被水麵漩渦卷入，也避開了河床上可能存在的危險。那層昏水苔與淨化粉末混合形成的微弱屏障，似乎也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暫時沒有引來水中毒物的襲擊。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感覺肺部即將炸開，不得不準備上浮換氣時，前方水流驟然變得平緩，光線也透過水麵變得明亮了許多。
    她小心地浮上水麵，隻露出眼睛和口鼻，迅速換氣並觀察四周。
    這裏似乎是一個更大的地下湖，湖水依舊暗綠，但頭頂不再是封閉的岩層，而是巨大的、如同天井般的裂穀，陽光得以照射進來。湖岸四周是陡峭的岩壁，長滿了濕滑的苔蘚。
    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人工開鑿的石階，從湖邊一直延伸到裂穀上方！這裏並非完全與世隔絕！
    她心中一喜，正準備上岸，神識卻猛地捕捉到裂穀上方傳來的人聲和靈力波動！
    “……確定是這邊嗎？那丫頭難道真能從黑水河裏活下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說道。
    “長老有令，所有可能逃生的路線都必須嚴查！這裂穀下的暗河出口是重點，都給我盯緊了！”另一個聲音嗬斥道。
    丹堂的人！他們竟然連這裏都布控了！
    蘇婉心中一沉，立刻重新潛回水中，隻留下一串細微的氣泡。她沿著湖岸，在陰影處緩緩移動，尋找著其他可能的出路。
    裂穀並非完全封閉，除了那明顯的石階，還有一些被藤蔓遮掩的縫隙和較小的支流出口。但大多要麽太過狹窄，要麽盡頭是死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體內的靈力和體力都在持續消耗。一直待在水裏絕非長久之計，必須盡快找到安全的離開方法。
    她的目光落在湖底一些散發著微弱磷光的、形似水草的特殊植物上。這些植物她在暗河中也曾見過，似乎能吸收水中的陰寒毒素生長。一個想法在她腦中閃過。
    她小心地采集了一些這種磷光水草，又取出一點之前收集的、帶有微弱“淨化”特性的暗河苔蘚。她嚐試著將這兩種材料的汁液混合，再加入一絲自身精純的、模擬水屬性波動的靈力。
    在她的引導下，混合物並未形成藥膏或靈露，而是化作一種無色無味、卻能微弱影響光線折射和氣息感應的“擬態液”。
    她將這種“擬態液”小心翼翼地塗抹在裸露的皮膚和衣物表麵。頓時，她的身體輪廓在水中變得有些模糊，散發出的氣息也幾乎與周圍的水環境融為一體，若不仔細探查，極難發現。
    這就是她需要的！
    她不再猶豫，選擇了一條看似最不起眼、水流也相對平緩的支流出口，借著“擬態液”的掩護，如同真正的水生生物般，悄無聲息地逆著微弱的水流，向上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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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條支流異常狹窄，且蜿蜒曲折，許多地方甚至需要她側身才能通過。但正因為其不起眼，上方並沒有丹堂弟子把守。
    艱難地前行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終於出現了亮光和水流聲的變化。她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一條位於密林深處的、不起眼的山澗小溪中！
    成功了！她終於徹底擺脫了丹堂的封鎖圈！
    她迅速上岸，找了一處隱蔽的樹叢，換下濕透的衣物，處理掉身上殘留的“擬態液”和水漬，並再次檢查懷中的證據包裹，確認完好無損。
    辨明方向後，她不再停留，施展輕身術，如同林間幽靈般，朝著清虛宗的方向疾行而去。她不敢走大路，隻能穿梭於荒山野嶺，避開一切可能的目光。
    歸途並非一帆風順。她數次感應到有強大的神識掃過這片區域，顯然是丹堂派出的更高階的修士在擴大搜索範圍。她不得不一次次停下隱匿，改變路線，進程緩慢。
    直到天色將明，清虛宗那熟悉的輪廓才遙遙在望。
    然而，就在她即將踏入宗門管轄的安全區域時，一股極其隱晦、卻帶著冰冷惡意的窺視感，如同毒蛇般，再次纏上了她！
    這感覺……與之前在星骸礦脈深處感受到的窺視，同源！隻是這次，更加清晰，更加……近在咫尺！
    蘇婉渾身汗毛倒豎，猛地停下腳步，銳利的目光掃向側後方一片濃密的陰影。
    那裏，空無一人。
    但那股被窺視的感覺，卻如同實質，久久不散。
    蘇婉帶著至關重要的證據回到了宗門邊緣，然而，那來自暗處的窺視者，似乎也緊隨而至。真正的危機，並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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