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如附骨之疽的冰冷窺視感，讓蘇婉如墜冰窟。她可以肯定，這絕非丹堂那些人的手段，這氣息更加古老、更加晦澀，帶著一種漠視生命的、高高在上的意味，與星骸礦脈深處的感覺同源！
    它一直跟著自己？從秘境出來，直到現在？
    蘇婉心髒狂跳，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她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沒有立刻慌亂地衝向近在咫尺的宗門邊界。在這種存在的注視下，任何倉促的舉動都可能招致致命的打擊。
    她仿佛毫無所覺般，繼續以不疾不徐的速度朝著宗門方向走去，神識卻如同最精細的網，全力感知著周圍的每一絲異動。同時，她暗中扣住了墨塵所贈的那枚鬼麵鐵牌，這是她目前唯一的、可以對抗未知威脅的底牌。
    那窺視感如同無形的陰影，始終綴在她身後數十丈外，不靠近，也不遠離，仿佛在觀察，在等待。
    它在等什麽？等自己放鬆警惕？還是等自己踏入宗門，以為安全的那一刻？
    蘇婉心中念頭飛轉。不能將它引回五味齋！那會給張禾他們帶來滅頂之災！必須在進入宗門範圍前，解決或者擺脫它！
    她腳步不停，方向卻微微偏離，朝著邊界處一片人跡罕至、亂石嶙峋的荒坡走去。那裏地勢複雜，或許能尋到一絲機會。
    就在她踏入亂石區域的瞬間，身後的窺視感驟然變得尖銳！一道模糊的、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灰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加速襲來！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來了！
    蘇婉早有準備，在灰影襲來的刹那，猛地向前撲倒，同時反手將早已準備好的數顆混合了刺激性香料和微弱麻痹效果的“煙霧彈”向後擲出！
    “噗噗噗！”
    濃密的、帶著怪異氣味的煙霧瞬間爆開，籠罩了身後大片區域。
    然而，那灰影竟似不受影響，穿透煙霧，一隻幹枯得如同鷹爪、縈繞著灰色霧氣的手掌，直取蘇婉後心！指尖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
    避無可避！
    蘇婉眼中閃過一絲狠色，不再保留，煉氣六層巔峰的修為全力爆發，經過伐毛洗髓的精純靈力灌注右拳，回身一拳悍然轟出！拳風激蕩，隱隱帶著風雷之聲！
    “轟！”
    拳爪相交，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蘇婉隻覺一股陰寒刺骨、帶著強烈腐蝕性的力量順著手臂經脈狂湧而入，整條右臂瞬間麻木，氣血翻騰，喉頭一甜，險些噴出血來！她借力向後飛退，撞在一塊巨石上才穩住身形，臉色煞白。
    那灰影也微微一晃，顯露出模糊的形體——一個籠罩在寬大灰袍中、看不清麵容的幹瘦身影，周身散發著死寂與腐朽的氣息。
    “咦？”灰袍下傳來一聲輕微的、帶著詫異的低吟，似乎對蘇婉能接下這一擊感到意外。“不錯的根基……可惜，還是要死。”
    他的聲音沙啞幹澀，如同兩塊骨頭在摩擦。
    蘇婉強壓下翻湧的氣血，死死盯著對方。這灰袍人的實力，絕對超越了煉氣期，至少是築基初期！而且其力量屬性詭異陰毒，遠非尋常修士可比！
    “你是誰？為何殺我？”蘇婉一邊暗中運轉靈力驅除侵入體內的陰寒腐蝕之力，一邊沉聲問道。
    “將死之人，何必多問。”灰袍人漠然道，身形再次模糊，如同瞬移般出現在蘇婉左側，幹枯的手掌帶著死亡的陰影拍向她的頭顱！
    速度太快了！
    蘇婉瞳孔猛縮，知道自己絕對躲不開這一擊！她不再猶豫，一直緊握在左手的鬼麵鐵牌猛地捏碎！
    “哢嚓！”
    一聲輕微的脆響。
    預想中的驚天動地並未發生。隻有一股極其隱晦、卻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冰冷氣息，以蘇婉為中心，驟然擴散開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那灰袍人拍下的手掌，在距離蘇婉額頭僅有三寸之地，猛地頓住！他周身繚繞的灰色霧氣劇烈翻騰起來，灰袍下那兩點猩紅的光芒驟然收縮，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驚駭與恐懼！
    “這是……冥……”他隻來得及吐出幾個模糊的音節。
    下一瞬，他仿佛看到了什麽極端恐怖的事物，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竟是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攻擊，身形化作一道灰煙，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倉皇無比地向著遠方的天際遁逃而去，轉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彌漫的冰冷氣息也隨之緩緩消散。
    荒坡上，隻剩下蘇婉一人，靠著巨石，大口地喘息著，額頭上滿是冷汗。
    得救了……是墨塵的氣息震懾住了那灰袍人？冥？他說的“冥”是什麽？
    蘇婉心中充滿了後怕與疑惑。那灰袍人顯然認識這鐵牌蘊含的氣息，並且畏懼到了極點。墨塵的身份，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
    但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她不敢在此久留，強忍著右臂的劇痛和體內的傷勢，辨明方向，迅速朝著清虛宗山門衝去。
    這一次，再沒有任何阻礙。
    踏入宗門範圍，感受到熟悉的陣法波動和巡邏弟子身影的那一刻，蘇婉緊繃的神經才終於鬆懈下來，一陣強烈的眩暈感襲來，她幾乎站立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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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師姐？”一名巡邏弟子認出了她，見她臉色蒼白，衣衫染血之前戰鬥和暗河掙紮所致），連忙上前攙扶，“您這是怎麽了？”
    “沒事……勞累過度。”蘇婉擺了擺手，強打精神，“送我回經閣丙區，快！”
    回到五味齋，張禾、楚芸等人見她這般狼狽模樣，都是大吃一驚，連忙將她扶入靜室。
    蘇婉來不及解釋太多，隻將那個用生命換來的油布包裹鄭重交給張禾：“立刻……想辦法將此物，連同這份記錄，秘密交到韓長老手中！事關重大，關乎宗門存亡，絕不可經由他人之手！”
    看到蘇婉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張禾心知肚明，重重點頭，立刻安排最可靠的弟子前去執行。
    做完這一切，蘇婉才徹底放鬆下來，劇烈的傷勢和疲憊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清虛宗，主峰大殿。
    韓長老看著手中那幾瓶散發著邪惡氣息的“蝕靈煞”原液，以及記錄著丹堂如何勾結黑瘴穀邪修、戕害同門弟子煉製邪毒的冊子，臉色陰沉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
    他周身散發出的恐怖氣息，讓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幾乎凝固。下方侍立的弟子無不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好！好一個孫淼！好一個丹堂！”韓長老的聲音如同萬載寒冰，蘊含著滔天怒火，“竟敢做出如此喪盡天良、背叛宗門之事！”
    他猛地站起身，一股磅礴如海的威壓衝天而起！
    “執法堂聽令！”韓長老的聲音如同驚雷，傳遍整個主峰，“即刻包圍丹堂，擒拿孫淼及所有涉案執事、弟子！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另，傳訊黑瘴穀周邊哨崗，嚴密監控黑瘴穀動向，尤其是那個廢棄礦洞！發現任何異動，立刻上報！”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達，整個清虛宗如同龐大的戰爭機器，瞬間高效運轉起來！
    片刻之後，丹堂方向傳來了劇烈的靈力波動和喊殺聲，但很快便平息下去。在宗門鐵律和絕對的實力麵前，孫長老及其黨羽的反抗，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一場席卷宗門的風暴，因蘇婉帶回的證據，就此拉開序幕。
    而此刻的蘇婉，在楚芸的精心照料下，剛剛從昏迷中蘇醒。她聽著外麵隱約傳來的騷動，看著楚芸欣喜中帶著後怕的眼神，知道——雷霆之怒，已然降臨。
    蘇婉以自身為餌，曆盡艱險帶回的證據，終於引爆了清虛宗高層的震怒。丹堂的覆滅已成定局，但此事牽扯出的黑瘴穀與那神秘的灰袍人，卻預示著更大的風波，還在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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