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過側身進門，將水盆放在榻前腳凳上，微笑道：“你連日奔波，腳程勞頓，我看你今日下馬時步履都有些蹣跚。特意備了些熱水草藥，幫你活絡血脈，解解乏。”
    蘇婉清一看那盆中，熱水裏不僅漂浮著鮮紅的玫瑰花瓣、幾顆飽滿的紅棗，水麵還浮著一層晶瑩的精油，香氣沁人心脾。
    她臉上頓時飛起兩朵紅雲，下意識地將未穿襪履、隻趿著繡鞋的玉足往裙擺裏縮了縮。
    “這……這如何使得！”她又是羞澀又是慌亂，“我…我自己來就好，怎能勞煩你……”
    她出身富貴，雖被丫鬟伺候慣了，但讓心上人，尤其還是曾有過婚約的男子為自己洗腳，這實在是太過親密，也於禮不合。
    楊過卻已自然地蹲下身來，抬頭看著她：“一路風塵，你為我受苦了。讓我略盡心意，有何不可？況且，我於此道，頗有些心得。”
    蘇婉清咬了咬下唇，聲如蚊蚋：“那…那有勞你了。”
    她依言在榻邊坐下，忸怩地褪去繡鞋羅襪，露出一雙白皙纖秀的玉足。因長途跋涉，足踝處確實有些微腫，腳底甚至磨出了幾個淡淡的水泡。
    楊過神色自若，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雙足浸入溫熱的水中。
    水溫恰到好處，草藥的溫熱與精油的潤滑包裹住疲憊的足部，蘇婉清忍不住發出一聲舒服的輕歎。
    楊過挽起衣袖，伸手入水，準確無誤地握住了她的左足。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卻異常靈活。先是拇指按住她足底的湧泉穴，不輕不重地揉按起來。
    “嗯……”一股酸麻脹痛的感覺瞬間從腳底竄上，蘇婉清輕吟一聲，下意識想縮回腳，卻被楊過穩穩握住。
    “忍一下，此處通腎經，按開便舒服了。”楊過低聲道，手下力道掌控得極好，既不過分刺激，又能有效疏通。
    緊接著，他的手指如行雲流水般，或點、或按、或揉、或捏，順著足部的經絡穴位遊走。
    從足跟到腳掌，再到每一根纖巧的腳趾，無一遺漏。
    他時而用指節刮過足側，時而用掌心包裹輕搓，花樣繁多，手法老道至極。
    蘇婉清初時還有些緊張羞澀，但隨著那恰到好處的力度在穴位上蔓延開陣陣暖流，極致的舒適感很快戰勝了羞怯。
    她隻覺得渾身的疲憊都隨著楊過的按摩，從腳底被一點點驅散出去，四肢百骸都舒坦得如同泡在溫湯之中，不由自主地放鬆了身體，靠在榻邊的軟枕上，微闔著眼，臉頰緋紅，鼻間溢出細碎而滿足的呻吟。
    “你…你怎麽會這個？”她半是迷糊半是好奇地問。
    楊過手上動作不停，淡淡道：“早年……曾跟一位走方的老郎中學過些推拿之術，於人於己，都有些用處。”
    他這話半真半假。前世作為現代人，雖未專門學過推拿，卻也體驗過不少次專業的足療與按摩，對那些能讓人放鬆下來的手法和位置有著切身感受。
    如今結合這個世界學武後對人體經絡穴位的深刻理解，兩相印證，竟讓他摸索出的手法遠超尋常匠人，既精準到位，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巧妙。
    他特意在蘇婉清腳踝和小腿幾個酸脹的穴位上多停留了片刻，內力微吐，化作絲絲熱流滲入，為她疏通氣血。蘇婉清隻覺得那暖流所到之處，酸痛立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輕快感。
    盆中的玫瑰與紅棗隨著水波輕輕晃動，香氣愈發濃鬱，彌漫在小小的房間裏，氤氳出幾分曖昧而溫馨的氣息。
    水漸溫，按摩亦近尾聲。楊過用柔軟的布巾為她仔細擦幹雙足，每一個趾縫都未放過。
    蘇婉清羞得腳趾都蜷縮起來，心裏卻甜得如同浸了蜜。
    燭光下，蘇婉清看著楊過專注的側臉。
    心中柔情湧動，一年多來的擔憂、委屈、辛苦，在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加倍的補償。
    她悄悄伸出手，輕輕覆在楊過正按在她足踝的手背上。
    楊過動作微微一頓，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蘇婉清眼中水光瀲灩，柔情萬種，低聲道：“楊過，能再找到你，真好。”
    蘇婉清話音未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伴隨著蘇遠山帶著幾分醉意的呼喚：“婉清，睡下了嗎？爹來看看你。”
    屋內兩人俱是一驚。
    楊過反應極快，當即起身，目光迅速掃過房間。本想躲進衣櫃，卻見櫃門敞著，裏麵整整齊齊疊放著蘇遠山方才命人送來的一摞摞新衣，已然塞得滿滿當當。
    腳步聲已至門外，情急之下，蘇婉清顧不得許多，拉著楊過就往床邊推，飛快地掀開錦被。
    楊過會意，身形一縮，便隱入了床榻內側的陰影與被褥之中。
    蘇婉清迅速將被子攏好，自己也重新坐回榻邊的腳凳上，將雙足浸回水中，心髒怦怦直跳。
    幾乎就在同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遠山端著一個小食盒走了進來。他麵色微紅，帶著些許酒氣，一眼便看見女兒正在泡腳，臉上露出幾分稀奇：“這麽晚了，還在泡腳？”
    蘇婉清強自鎮定，臉頰卻不受控製地泛紅：“嗯……走了些路，有些乏了，想解解乏。爹，您怎麽來了？”
    蘇遠山卻將食盒放在桌上，自顧自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歎了口氣：“爹今日高興，多飲了幾杯，想著許久未同你好好說說話了。”他看著女兒，眼中滿是慈愛，“看你氣色比前些日子好多了，爹就放心了。”
    他絮絮叨叨地說起家常，從她小時候的趣事說到家中近況。
    蘇婉清心中焦急，卻又不好催促，隻得耐著性子聽著，目光不時瞟向床榻。
    蘇遠山並未察覺異樣，酒意上湧，話也多了起來。
    他望著女兒，語氣變得格外鄭重：“清兒啊，爹就你這麽一個女兒，從小到大，隻要你想要的，爹沒有不依的。”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一年前，那楊過小子身份未明，行事又那般乖張不羈，說實話，爹是不放心的。可……可你喜歡他，爹見你是真上了心，便也由著你，甚至做主讓你們成了親。爹就盼著你能尋著自己的幸福，一輩子開心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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