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才子遭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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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兔要找的王勃,正在長安與洛陽之間的虢州任參軍。確認消息後,她即刻飛往虢州。
    暮色籠罩下,虢州都督府宛如一頭蹲踞的巨獸,簷角的鐵馬在秋風中叮當作響。都督徐敬業將剛接到的密報湊近燭火,羊皮紙上焦黑的火漆蓋著刑部尚書的私章。
    “參軍王勃私藏逃奴,速去捉拿!”看完密報,他對著門外高聲下令。銅漏恰好報出戌時三刻。十二名衙役領命而去,皂靴踏碎滿街枯葉,暗紅色火把在巷道裏拖出蜿蜒的血痕。
    此時,王勃正在城南租住的小院晾曬詩稿。潮濕的宣紙在月光下泛著青白,如同未幹的血跡。
    破門聲驚飛了簷下的宿鳥。王勃看清衝進來的是衙役,吃驚地問:“你們這是幹什麽?”
    徐敬業隨後走進來,喝道:“王勃,我們來拿你和朝廷要犯,搜!”
    沒等王勃再說什麽,四個衙役衝上前將他捆了起來。另外幾個衙役衝進後院。很快,一個衙役跑回來,向徐都督耳語幾句。徐都督冷冷地朝高喊冤枉的王勃一笑,對身邊衙役說:“把他帶到後院去,看他還怎麽狡辯!”
    到了後院,王勃看見半月前跑來藏身的曹達,正僵直地躺在桂花樹下。曹達曾和他在沛王李賢府共事。王勃因寫《檄英王雞》助興沛王與英王鬥雞,被高宗皇帝逐出沛王府。此後,曹達就成了他與沛王聯係的信使。這次曹達從長安跑來,稱自己路見不平傷了人,不好在沛王府躲,所以逃到虢州。
    被衙役押到後院的王勃想上前查看,兩個時辰前曹達還活著,此刻喉間卻插著王勃平日把玩的青銅錯金書刀。
    幾個衙役按住王勃,不讓他靠近曹達。距離屍體最近的仵作高聲喊道:“凶器是王參軍的隨身之物。”
    王勃麵色慘白。徐敬業踢了一腳曹達的屍體,扭頭問:“王勃,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徐大人,卑職冤枉!我真不知道曹達為何而死,他……不是我殺的!”
    “那你解釋一下,他死在你家,喉嚨上插著你的刀,這怎麽回事?”徐都督反問,沒等王勃回答,就向衙役揮手,命令道,“把王勃帶回府衙嚴加審問,仵作記錄好現場勘查情況。”
    “遵命!”眾衙役齊聲應道。
    都督府刑房的石壁沁著水珠,火把將人影投在雕刻於牆壁上的《唐律疏議》上。這部律法,是王勃到任後,命工匠雕刻上去的,目的是讓審理犯人的法曹們時刻參照,做到不枉不縱。可如今,他卻被屬下用鐵鏈吊在刑架上,看著法曹捧來朱漆木匣。匣中的鳳凰簽泛著暗紅光澤,這是前隋留下的刑具,竹簽浸過桐油,倒刺裏藏著陳年血垢。王勃曾嚴令審訊時不許使用,沒想到今天卻用在了自己身上。
    “曹達是沛王府逃奴,這點不用我提醒你吧!”徐都督坐在吊起的王勃麵前,麵無表情地說,“王參軍,你那篇《檄英王雞》惹得聖上震怒。和你共事這麽久,如今又牽扯到皇子。你窩藏逃奴,怕事情敗露就殺人滅口,對此你還有什麽話講?”
    “徐大人,我平日盡心盡力,也深得大人信任。我說的句句屬實,曹達來我這兒躲藏,是我一時糊塗,沒提前向大人稟報。”
    徐都督指著王勃說:“你這是避重就輕。念在共事一場,再給你一次機會,曹達是你殺的,你認不認?”
    “曹達真不是我殺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殺了他,請徐大人明察!”王勃大聲辯解。此時若不申辯,等徐大人離開,那些令他膽寒的刑具就會用在自己身上。
    “好你個王勃,人證物證俱在,你還不承認!莫怪本官翻臉,來人,大刑伺候!”徐都督說完,起身甩袖離開刑房,臨走前向負責審訊的法曹使了個眼色。
    法曹心領神會,把幾個手下叫到另一間屋,低聲說:“王勃這小子嘴硬,今天就看你們的了,有沒有決心拿下他的口供?”
    “有!”幾人齊聲應道。
    “但有一點要注意,徐大人有令,不能傷他!”法曹舉起右手,掃視眾人,嚴令道,“徐大人愛惜人才,王勃有才,他的字值錢,咱們的分文不值。那就讓他在大牢裏寫下去……”
    無論王勃怎麽呼喊,都無人理會。這些衙役平時因王勃管束嚴格,又覺得他恃才傲物,大多對他心懷不滿。即便徐大人不吩咐用刑,他們也早就躍躍欲試。
    竹簽紮進指甲的瞬間,王勃聽見自己指骨斷裂的脆響。疼痛如野火般竄上脊梁,刑架上的鐵鏈當啷作響,他渾身劇烈震顫。起初,他想著隻要熬過這關就能證明自己冤枉,最終卻暈死過去。
    三更梆子敲響時,一份王勃畫押的供狀呈到徐都督麵前,血手印蓋住“鬥殺官奴”四個字,像一片片枯萎的楓葉。徐敬業微微點頭,瞥向窗外漸白的天色,突然將密報投入炭盆。火舌卷起刑部的花押,灰燼中露出半句“沛王私蓄甲兵”的字跡,隨後消失在搖曳的煙火中。
    玉兔趕到虢州時,王勃已被收進死囚監牢,被判“斬監候”。徐都督沒判他斬立決,並非念及舊情,而是朝廷還沒對自己的忠心予以表彰。留下在沛王謀逆事件中未被牽扯的王勃一條性命,朝廷就不會輕易忘記自己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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