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寒宮的月光凝成霜花時，玉兔正揣著三盒千年寒桂茶，在通明宮朱漆門環上撞出細碎的響——這是她半個月內第二次造訪太白金星的府邸，為的是那則像桂花香般蔓延的謠言：廣寒宮的素娥們懷了天河水兵的孩子。
    “右小左哥哥在嗎？”玉兔對著門環嗬了口氣，霜花瞬間融成水珠。門“吱呀”推開，身著青衫的童子揉著眼睛探出頭，發帶還歪在耳後，正是太白金星座下的右小左。
    “是玉兔妹妹！”他立刻清醒過來，慌忙整理衣襟，卻被袖口溢出的冷香勾住了目光，“這味道……莫不是廣寒宮的千年寒桂？”
    玉兔掩嘴偷笑，將撕裂包裝的茶袋往案上一放，冷香頓時在會客廳裏漫開：“哥哥鼻子倒尖，這茶在廣寒宮後山埋了三千年，今年開春才得兩斤。”她忽然壓低聲音，耳朵尖泛起粉紅，“其實是給哥哥的見麵禮。”
    右小左的耳朵也跟著紅了，指尖在茶袋上輕輕摩挲：“妹妹太破費……”
    玉兔又掏出個拇指大的瑪瑙瓶，瓶身刻著月桂紋，裏麵的液體泛著細碎銀光：“這是新製的玄霜精華露，三滴便能化去陳年淤血，比去年的分量少，卻濃縮了七分藥力。”
    “少的都是精華，正如咱們神交之友，不必多言便知心。”右小左慌忙接過，指尖觸到玉兔掌心的溫度，忽然想起太白金星常說的“男女授受不親”，耳尖更紅了，“妹妹今日來，可是為了《天庭晚報》的事？”
    玉兔的長耳朵倏地耷拉下來，指尖絞著裙角：“哥哥也聽說了？他們竟說廣寒宮的素娥懷了水兵的孩子……”她忽然抬頭，眼中泛起水光，“那些水兵傷重垂危，仙子怕他們凍死宮外，才破例接入暖閣。誰知道謠言傳著傳著，竟成了那樣……”
    右小左拍著胸脯站起來：“這事包在我身上！晚報主編吳浙君常來通明宮向太白金星請教，我與他有些薄麵。”他忽然瞥見玉兔袖中露出的茶盒，眼睛一亮，“不如帶盒寒桂茶去？那老兒最愛附庸風雅，見了這茶保管鬆口。”
    玉兔忙將茶盒塞進右小左手中，指尖在他掌心輕輕劃過：“全憑哥哥做主。隻是……”她忽然咬住唇，“若能讓更多人知道仙子是為了救人，而非……而非那些醃臢事，便再好不過了。”
    右小左沒留意到玉兔眼底的狡黠，隻當是小女兒家的委屈，揣著茶盒便要往外走，卻被玉兔叫住：“等等！還有一事——”她從袖中又摸出個錦盒，“這是給左小右哥哥的，他上次說喜歡廣寒宮的月光繡。”
    右小左看著錦盒上閃爍的銀線，忽然反應過來：“原來妹妹早打聽過我們兄弟？”玉兔吐了吐舌頭：“通明宮的兩位公子，可是天庭有名的‘左右雙璧’，哪個仙子不知？”
    話音未落，內堂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左小右搖著折扇走出來，腰間玉佩刻著“明心”二字：“是誰在誇我兄弟？”他一眼瞥見案上的寒桂茶，折扇“啪”地收攏，“好啊右小左，背著我收妹妹的禮！”
    右小左慌忙將錦盒塞給左小右：“妹妹也給你備了份，別酸了。”左小右打開錦盒，見是副月光繡的扇麵，繡著玉兔搗藥圖，嘴角止不住地上揚：“算你有心。”
    三人圍坐品茶時，左小右忽然湊近玉兔，壓低聲音：“妹妹可知，南海龍宮最近有樁熱鬧事？”他眼中閃過八卦的光，“小龍女要訂親了，男方是交趾縣令的嫡子王勃，不日便要去見公婆。”
    “王勃？”玉兔突然站了起來，她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掩飾道，“真的？那可是天庭今年頭一樁大事！若《天庭晚報》能同時報道兩件事……”
    左小右立刻會意，折扇在掌心敲出“啪啪”聲：“妹妹是說，用南海的熱鬧，蓋過廣寒宮的謠言？”他忽然大笑，“妙啊！吳浙君最愛追熱點，若小龍女的婚事占了頭版，誰還盯著你們的水兵？”
    玉兔垂下眼簾，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她當然知道，所謂“宮女懷孕”的謠言本就是她暗中散播——廣寒宮向來清冷，若不是借這出“桃色新聞”，可這則新聞卻是她和嫦娥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吳浙君。”右小左揣著茶盒起身，左小右忽然拉住他，往他袖中塞了顆夜光珠：“給那老兒的見麵禮，比茶更實在。”
    待右小左離開，左小右忽然盯著玉兔的眼睛，折扇輕點她的鼻尖：“妹妹莫不是在借謠言造勢？”玉兔的耳朵“唰”地紅透，卻仍嘴硬：“哥哥說什麽呢，我隻盼謠言早些平息。”
    左小右忽然收斂了笑意，聲音輕下來：“我知道，嫦娥仙子當年為了豬悟能被貶的事，在廣寒宮哭了三日。”他忽然望向窗外的明月，“隻是這天庭啊，從來容不得太幹淨的人，總要有些‘汙點’，才能讓人覺得真實。”
    玉兔的睫毛猛地顫動。她想起三日前，嫦娥跪在暖閣裏為水兵清洗傷口，素白的裙角浸滿膿血，卻仍輕聲安慰疼得發抖的士卒：“忍忍，等桂樹長大了，你們就能在樹蔭下練兵了。”那時她才明白，仙子為何寧可違背天條，也要護著這些渾身是刺的漢子——他們不隻是犯了錯的兵，更是廣寒宮未來的希望！
    “左小右哥哥，”玉兔忽然握住他的手，“你說，等廣寒宮的桂樹開花時，會有人記得，是這些水兵的汗水嗎？”
    左小右望著她眼中閃爍的光，忽然想起太白金星說過的話：“廣寒宮的兔子啊，看似蹦蹦跳跳沒心眼，實則揣著整個月亮的心思。”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會的。等桂花香飄滿天庭那日，所有的謠言，都會變成護花的春泥。”
    通明宮外，右小左正大步流星地往《天庭晚報》趕，袖中的寒桂茶散著冷香，與腰間夜光珠的暖光交相輝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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