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敖瞾被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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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寒桂茶的氤氳在青瓷盞中嫋嫋升騰,敖曌望著桌對麵正低頭啜飲的王勃,筆尖在宣紙上懸停許久,終究還是沒能落下。
春日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斜斜切進書齋,在少年墨色衣袍上鍍了層溫潤的金邊,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唇角還沾著些微茶漬——這是記憶尚未完全恢複時才會有的孩子氣的疏漏。
“昨日講的《上林賦》,公子可還記得幾分?”敖曌指尖摩挲著羊毫筆杆,聲音裏藏著不易察覺的顫意。自玄霜露混著寒桂茶喂下,王勃的記憶便如被春風拂開的冰層,一日日消融得清晰。此刻他忽然抬頭,眼尾微紅:“瞾兄可還記得,在南海初見時,你說自己是龍王座下......墨衣侍郎?”
筆杆“啪嗒”落在硯台上,墨汁濺在月白色袖口暈開點點汙漬。敖曌慌忙別過臉去,卻聽見窗外傳來陰陽怪氣的笑聲:“墨衣侍郎?怕是龍女的鱗甲還沒蛻幹淨吧?”朱漆木門被踹開,豬全能搖著折扇晃了進來,腰間玉墜隨著動作叮當亂響。
書齋裏的氣氛瞬間凝固。王勃驚覺不對正要起身,敖曌已伸手按住他冰涼的手腕:“你想如何?”豬全能湊近兩步,折扇敲著掌心發出令人牙酸的響動:“聽聞龍女的逆鱗最是珍貴,若能獻給瑤池金母……”他忽然俯身,酒氣混著胭脂水粉的甜膩撲麵而來,“或是陪某家醉上三日...小敖曌覺得哪樣更劃算?”
硯台砸在門框上的聲響驚飛了簷角宿鳥。敖曌握著碎瓷片的手在滴血,卻比眼中的寒意溫暖百倍:“你若敢說出去——”話未說完便被打斷,豬全能擦著臉上的血痕怪笑:“說出去?你當學院的風紀榜是擺設?女扮男裝混入仙班,私改輪回簿上的姻緣線……”
宣紙在風中簌簌翻動,南海的浪花打在礁石上,父親的歎息混著雷聲傳來:“曌兒,你這是要逆了天規……”
“明日卯時,天庭守備軍便會來拿人。”豬全能甩袖時帶落桌上的寒桂茶盞,青瓷碎在青磚上發出清脆的哀鳴,“若肯跪在我房門前哭上一夜——”
敖曌忽然笑了,指尖撫過案頭王勃尚未完成的《滕王閣序》:“你可知,當年他在滕王閣上揮毫時,連星官都要停下筆來抄錄?”她抬頭望著麵色鐵青的豬全能,“你這樣的人,連他墨水裏的一顆星子都不配沾。”
第二日的天陰得可怕。敖曌剛給王勃溫好第二盞寒桂茶,便聽見天邊傳來天兵天將的甲胄撞擊聲。整座學院的仙霧都在震顫,學生們躲在廊柱後交頭接耳,唯有王勃攥緊她的手腕:“我隨你去天庭分辯!”
話音未落,哪吒的火尖槍已破窗而入,槍尖在她眉心前寸許頓住,紅綾翻飛間帶起的罡風刮得人臉生疼。
“東海敖氏餘孽,還敢在天庭首善之地興風作浪?”哪吒踩著風火輪懸在半空,混天綾掃過之處,敖曌束發的玉簪"當啷"落地,墨發如瀑傾瀉。王勃猛然怔住,指尖撫過她耳後未及隱藏的銀藍鱗片:“原來......你真的是……”
“帶走。”哪吒的聲音像冰錐刺入骨髓。敖曌被天兵扣住手腕的瞬間,望著王勃眼中翻湧的驚痛,忽然笑了:“公子記住,寒桂茶要配三滴玄霜露,方能鎮住記憶裏的濁火。”
天庭刑部的審訊室終年不見天日。敖曌跪在冰涼的青玉磚上,聽著上方傳來豬全能誇張的哭訴:“那日她竟用碎瓷片劃傷卑職的臉,全然不顧一名女子的本分!”
眼皮底下是自己掉落的鱗片,在強光下泛著淒美的光澤。忽然聽見殿外喧嘩,父親的聲音混著海浪聲傳來:“我敖氏願以千年龍珠為保,求玉帝網開一麵……”
終究還是沒能留住。當貶書落在案頭時,敖曌看見“私改輪回”、“混淆仙凡”的罪名旁,還蓋著豬全能得意的指印。隨後,她被押往南天門。
雲海翻湧如萬馬奔騰。敖曌站在南天門前,望著腳下熟悉又陌生的人間煙火,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王勃的衣袍還帶著藥香,顯然是從學院一路狂奔而來,他攥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龍鱗傳來:“我去求悟空院長,他當年大鬧天宮都……”
敖曌搖頭,指尖撫過他掌心的紋路——沒讓淚水再流下來。
“公子要好好活著。”她取下鬢間最後一枚龍鱗,化作青玉筆擱塞進他掌心,“若再寫《滕王閣序》,記得用涇河的雪水研墨。”天兵的催促聲傳來,她轉身時,龍尾在雲海中劃出半道銀弧——那是她身為龍女,最後的,也是唯一的告別。
下界的雷鳴響起時,敖曌正墜入人間的風雨。她聽見雲端傳來豬全能的笑聲,混著玉帝的歎息,還有父親在南海龍宮的怒吼。雨滴打在她閉上的眼睫上,恍惚間又看見書齋裏的那盞寒桂茶,王勃低頭寫字時,墨香混著茶香漫過整個春天。
原來有些羈絆,從她在南海中伸出手的那一刻,就早已寫下了萬劫不複的注腳。而這一場風花雪月的代價,是她褪去龍鱗,墜入人間,從此隻能在紅塵裏,遠遠望著那個曾被她護在掌心的少年。
南天門的鍾聲最後一次響起時,敖曌的身影已化作天邊一粒微塵。而天庭學院的書齋裏,那盞未涼的寒桂茶上,三滴玄霜露正緩緩融入茶湯,像極了一滴滴未及落下的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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