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包公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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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慶曆七年夏,江淮大地裂土三尺,禾苗卷成焦黑色的紙頁。
時任京東轉運使的包拯騎馬穿行阡陌,青衫下擺沾滿旱泥,腰間懸著的不是玉帶,而是串百姓跪求的祈雨符。
行至白龍潭時,潭水已縮成碗口大的泥沼,數十個老嫗正對著龜裂的潭底磕頭,鬢角白發混著塵土,在烈日下像極了未燒盡的紙錢。
“大人,這是今日第三起投井案。”衙役小李子遞上沾著草葉的文書,聲音裏帶著哭腔,“陳家村的王老漢抱著孫子跳了老井,井裏連泥都曬成了塊……”
包拯猛地攥緊韁繩,他抬眼望向潭中央的斷碑,“白龍王廟”四個大字已被風化得隻剩斑駁痕跡,卻仍能辨出“有求必應”的殘句。
翻身下馬時,膝蓋磕在滾燙的石板上,他卻渾然不覺,從袖中取出早已備好的黃紙——那是他昨夜用自己的血混著墨汁寫成的祈雨文。
“白龍尊神在上!”他的聲音驚起幾隻棲息在枯枝上的烏鴉,“拯忝任轉運使,卻教百姓遭此大劫,實乃罪該萬死!今以身為祭,願代萬民受過,若三日內無雨,拯當自刎謝罪,以血灌田!”
話音未落,潭底突然傳來悶雷般的震動。青鱗翻卷處,一個身著靛藍長袍的男子破水而出,龍須上掛著幾縷死魚的殘鱗,眉間凝著怒意:“人間官兒慣會拿性命要挾?三百年前荊州刺史也演過這出,結果如何?他倒是死了,可百姓照樣餓殍遍野!”
包拯抬頭,見那男子眼尾泛著青鱗,方知是正主。他不卑不亢地叩首:“拯非要挾,乃懇請。若龍王肯施雨澤,拯必親率百姓重修廟宇,四時祭拜。”
“重修廟宇?”龍王忽然冷笑,龍尾掃過斷碑,“你們人間官吏總愛做表麵文章!二十年前揚州知府也說要重修廟觀,結果撥來的銀兩相半進了自己腰包,半塊新磚都沒見著!”
包拯怔住,忽想起自己在端州任上,確實查過此類貪墨案。他解下腰間玉帶,放在龍王麵前:“此帶乃仁宗親賜,可證拯之心。若雨至後有分毫懈怠,龍王盡可取拯性命。”
龍王盯著玉帶中央的太極紋,忽然甩尾激起丈高水花。水珠落在包拯滾燙的額頭上,化作絲絲涼意:“罷了,明日申時三刻必有大雨。但你需記住——”他忽然湊近,龍息裏帶著潭水的腥氣,“雨後來謝時,莫帶任何祭品,隻你一人,備三炷素香足矣。”
言罷,他化作青鱗沉入潭底,水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上漲,枯黃的水草竟在瞬間泛起綠意。包拯望著重新盈滿的白龍潭,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哭聲——是百姓們跪在地上,對著他的背影磕頭。
三日後,暴雨如注。包拯站在縣衙門口,看著渾濁的雨水衝走路上的浮土,卻顧不上換濕透的官服。忽有驛站快馬馳來,馬蹄濺起的水花打在他腿上:“大人!急旨,調您任陝西轉運使,即刻啟程!”
“可是江淮的災情……”包拯攥緊驛站文書,指腹碾過“火急”二字上的朱砂印。小李子在旁小聲道:“大人,陝西那邊旱情更重,皇上這是要用您的祈雨之能啊。”
他長歎一聲,轉身走向白龍潭。可等他趕到時,驛站差役已在催促,隨行的車馬已備好。
無奈之下,他隻得將隨身攜帶的端硯放在潭邊,硯底刻著“包拯謝罪”四字,又匆匆寫了張字條壓在石下:“拯奉命西去,大恩未報,容後再謝。”
青鱗龍王在潭底等了整整三日。第三日深夜,他化作書生坐在潭邊,望著石縫裏被雨水泡爛的字條,指尖捏碎了硯角。“好個‘容後再謝’!”他眼中泛起青光,“吾屈尊與凡人約定,竟被如此輕慢!”
這口氣,龍王整整憋了五年。直到包拯升任樞密副使,在金鑾殿上彈劾樞密使夏竦結黨營私時,龍王終於在淩霄殿外等到了機會。他攔住剛從通明殿出來的增福財神使者,將當年的斷硯碎片遞上:“勞煩通稟,人間有官藐視天規,該當何罪?”
而此時的包拯,正對著滿朝文武痛陳時弊。他沒注意到,夏竦袖口滑落的符紙正飄向殿角的銅爐,那是城隍廟土地剛送來的“催魂符”——三日前,三十三位遭彈劾的官員齊聚城隍廟,在北鬥星君像前焚化了他的生辰八字。
六月初六,包拯在樞密院批完最後一份公文,忽覺一陣眩暈。抬眼時,竟見牛頭馬麵站在廊下,手中鎖鏈泛著鬼火:“包大人,該回地府述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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