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馬爾罕，大唐西域總指揮部。
    壓抑了數天的氣氛，終於在這一刻，被徹底點燃。
    當那封隻有短短幾個字的電報，從長安傳到李承乾手中時，整個指揮部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戲，朕看完了。”
    “很精彩。”
    “滾回來，領賞！”
    程處默、秦懷道、長孫衝、房遺愛……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李承乾，他們的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成了！
    “嗷——！”
    第一個沒忍住的，是程處默。
    這個壯得像頭熊的漢子，猛地跳了起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
    他一把抱住旁邊的秦懷道，差點把這位儒將的腰給勒斷。
    “贏了！贏了！太子哥牛逼！長安沒事了！哈哈哈哈！”
    他的笑聲，像是一個信號。
    瞬間，整個指揮部，都沸騰了。
    “贏了！”
    “殿下神威！”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殿下一定能行！”
    長孫衝和房遺愛這兩個平日裏還算穩重的，此刻也激動得滿臉通紅，手舞足蹈，完全沒有了世家公子的形象。
    他們這幾天，承受的壓力太大了。
    一邊是萬裏之外，隨時可能陷入火海的家國親人。
    一邊是眼前雲淡風輕，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太子殿下。
    這種極致的煎熬，幾乎要把他們逼瘋。
    現在，巨石終於落地。
    那種從地獄直升天堂的狂喜，讓他們徹底失態。
    李承乾看著眼前這群又哭又笑，如同瘋魔了一般的兄弟們，臉上也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他緩緩舉起手，向下壓了壓。
    沸騰的指揮部，立刻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用一種近乎崇拜，近乎狂熱的眼神，看著他們的主心骨。
    “行了，都多大的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李承幹笑罵道。
    “太子哥，我們這不是激動嘛！”程處默抹了把臉，也不知道是汗還是淚，“您是不知道，這幾天我們是怎麽過來的，覺都睡不著，生怕……生怕……”
    “怕什麽？”李承乾走到巨大的沙盤前，拿起那枚代表著袁守誠的黑色棋子，在指尖輕輕一彈。
    “怕我玩脫了？”
    “不敢不敢！”程處默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們是對殿下您有信心，但……但是那可是火燒長安啊！太嚇人了！”
    “是啊，殿下。”秦懷道也心有餘悸地說道，“末將到現在也沒想明白，您到底是怎麽把一場彌天大禍，變成一場……一場戲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滿了好奇。
    雖然他們知道太子殿下一定有後手，但具體的細節，他們一概不知。
    李承乾笑了笑，他知道，是時候給這幫兄弟們，揭開最後的謎底了。
    也算是，給他們上一堂，關於“陽謀”的，終極課程。
    “你們以為，我讓房玄齡他們引渭河之水，灌滿地下管網，隻是為了滅火嗎？”
    李承乾一開口，就拋出了一個讓所有人一愣的問題。
    難道不是嗎？
    “滅火，隻是最基本，也是最次要的目的。”
    李承乾的手指，在沙盤上，那些被特意標注出來的“火柱噴射井”上，一一點過。
    “如果我隻是想滅火，方法有很多。我甚至不需要動用那套藍色管道係統。我隻需要讓百騎司，提前控製住所有的‘火種’，讓他們點不了火，不就行了？”
    眾人恍然大悟。
    對啊！以百騎司的能力，提前找出並控製那幾十個“火種”，簡直易如反掌。
    那殿下為什麽還要多此一舉，非要等對方把火點起來呢？
    “因為，我需要這場火。”
    李承乾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算計”的，令人心悸的光芒。
    “我需要一場，足夠大，足夠震撼，足夠讓全天下都看到的，大火！”
    “袁守誠想‘焚城’，想用一場天災，來證明他的‘大道’，來摧毀我大唐的民心和國運。”
    “而我要做的，就是將計就計。”
    “讓他把火點起來，點得越大越好，越旺越好。然後，再用一種他無法理解，世人無法想象的方式，將這場滅世之火，玩弄於股掌之間。”
    李承乾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柄重錘，敲打在所有人的靈魂深處。
    “你們想一想。”
    “如果我隻是悄無聲息地，粉碎了這場陰謀。百姓們會知道什麽？他們什麽都不會知道。他們隻會覺得，重陽節這一天，過得很平靜。”
    “這場勝利，毫無意義。”
    “但現在，不一樣了。”
    李承乾的嘴角，勾起一抹囂張的弧度。
    “現在，全長安的百姓，都親眼看到了。看到了妖道作亂，地火升騰。也看到了，在我的算計之下，滅世的火焰，變成了幾十條衝天而起，翩翩起舞的‘祥瑞火龍’！”
    “他們會怎麽想？”
    “他們會想，原來，所謂的妖道邪術，在太子殿下的‘格物’麵前，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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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會想，太子殿下，是真正的神仙手段，是能夠掌控水火，扭轉乾坤的天命之人！”
    “這場‘火龍舞’，就是一場最大規模，最成功的，全民級別的，科普教育和個人崇拜宣傳！”
    “它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告訴了所有人——信科學，得永生！跟著我李承乾，有肉吃！”
    “袁守誠，他不是要‘煉城’嗎？很好，我把他，連同他那些愚昧的信徒，一起，煉成了我登臨神壇的，墊腳石！”
    “這，才叫，殺人誅心！”
    一番話，說得指揮部內，鴉雀無聲。
    程處默、秦懷道、長孫衝、房遺愛，他們感覺自己的頭皮，都在發麻。
    他們看著眼前的李承乾，感覺像是在看一個披著人皮的魔神。
    太可怕了！
    原來，從一開始，太子殿下就算計好了一切！
    他不僅僅是要挫敗陰謀，他還要利用這場陰謀，把它變成一場前所未有的，為自己造勢的，超級宣傳秀！
    把敵人玩弄於股掌之間，榨幹他們身上最後一點利用價值，最後還要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為自己喝彩。
    這已經不是陽謀了。
    這是魔術！
    是把人心玩到極致的，恐怖魔術！
    “殿下……您……您就不怕，萬一……萬一哪個環節出了差錯？”長孫衝的聲音，幹澀無比。
    “沒有萬一。”李承乾的語氣，充滿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因為，從袁守誠決定利用我的地下管網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輸了。”
    “在一個由我製定了全部規則的棋盤上，跟我下棋，他憑什麽贏？”
    “我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我阿耶，還有房玄齡他們，會不會因為過度擔憂，而提前掀了桌子。所以，我才發了那封‘請君觀戲’的電報。”
    “事實證明，他們，還是信我的。”
    李承乾笑了笑，笑容裏，帶著一絲暖意。
    這種被人無條件信任的感覺，很好。
    “好了，長安的危機，已經解除。那條‘蟄龍’，也已經變成了死龍。”
    李承乾拍了拍手，將眾人的注意力，重新拉了回來。
    “但是，別忘了，還有一條真正的‘燭龍’，在外麵遊蕩呢。”
    他走到世界地圖前，目光，落在了那片廣闊的海洋上。
    “安娜希塔，那個瘋女人，她不會就這麽善罷甘休的。”
    “接下來，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心腹兄弟們，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戰意。
    “西域的秩序，需要重建。”
    “波斯的盟約，需要落實。”
    “我的‘世界標準’計劃，需要全麵推行。”
    “還有，那支正在地中海‘友好訪問’的艦隊，也該給拂菻帝國，送上一份真正的大禮了。”
    “都打起精神來！”
    “我們的大唐，我們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是！”
    程處默等人，齊聲怒吼，聲震屋瓦。
    所有的疲憊和後怕，都在這一刻，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豪情與壯誌。
    能追隨這樣一位殿下，征戰天下，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偉大時代。
    此生，何其幸哉！
    “傳令下去！”李承乾下達了新的命令，“今晚，全軍改善夥食！把我們帶來的最好的酒，都拿出來！”
    “我們，要為長安，為大唐，為我們自己，好好地，慶祝一下！”
    “哦吼！！”
    指揮部裏，再次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今夜，撒馬爾罕，注定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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