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灣，一艘不起眼的阿拉伯商船，正順著洋流，向著東方緩緩航行。
    甲板上，堆滿了各種香料和雜物，船艙內，一間最隱秘的房間裏。
    安娜希塔，或者說，真正的“燭龍”，正對著一麵光潔的銅鏡，慢條斯理地為自己戴上一張全新的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
    鏡中的那張臉，輪廓深邃，眼眸冰藍，美得驚心動魄。
    但此刻，這張臉上，卻覆蓋著一層化不開的寒霜。
    她的麵前，擺放著一份剛剛通過特殊渠道，從大陸傳來的加密情報。
    情報的內容，很簡單。
    “蟄龍”袁守誠，敗了。
    “焚城”計劃，被那個她從未見過麵的大唐太子以一種近乎羞辱的方式徹底粉碎。
    袁守誠不僅沒能燒掉長安城的一磚一瓦，反而用自己精心準備的“天一真油”，為李承乾獻上了一場曠古爍今的“祥瑞火龍舞”。
    他自己，也在萬民的唾罵聲中，被淩遲處死，身敗名裂。
    “嗬……嗬嗬……”
    安娜希塔看著情報，突然低聲笑了起來。
    那笑聲，很輕，很柔，卻帶著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站在她身後的幾名金發碧眼的拂菻親信，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大氣都不敢出。
    他們太了解這位聖女殿下了。
    她笑得越是溫柔，就代表她心中的殺意，越是沸騰。
    “李承乾……”
    安娜希塔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鏡中自己那張完美無瑕的臉。
    “我還是，小看你了。”
    她以為，袁守誠那個瘋子，那個對“天道玄學”癡迷到了極致的狂信徒，所設計的“煉城”計劃已經足夠天馬行空，足夠惡毒，足夠無法防範。
    但她萬萬沒想到。
    李承乾他根本不屑於去堵截，去暗殺，去破壞。
    他直接釜底抽薪，用降維打擊式的技術力量將袁守誠的整個計劃都變成了一個笑話。
    他甚至，還反過來利用這場災難，為自己塑造了一個“在世神仙”的金身。
    這份算計，這份心智，這份手段……
    已經超出了安娜希塔對“權謀”的理解。
    “他不是在跟我鬥。”安娜希塔喃喃自語，“他是在，跟天鬥。”
    “他想做的，不是一個皇帝，而是一個，製定規則的，神。”
    她的副手，一個名叫卡西烏斯的拂菻貴族，忍不住上前一步，低聲道：“殿下，袁守誠的失敗，意味著我們在大唐內部，最後一張底牌也已經沒了。”
    “君士坦丁堡那邊，皇帝陛下，也已經傳來了數道措辭嚴厲的質詢。大唐的艦隊，已經封鎖了安條克港，我們的地中海艦隊，在他們麵前不堪一擊。東部行省的經濟，也因為‘唐元’的衝擊，瀕臨崩潰……”
    “皇帝陛下，希望您能立刻返回，主持大局。”
    “返回？”安娜希塔冷笑一聲，她轉過頭，冰藍色的眼眸冷冷地看著卡西烏斯。
    “回去做什麽？回去看希拉克略那個蠢貨，跪在大唐人的麵前搖尾乞憐嗎？”
    “一個連自己的艦隊，都保不住的皇帝，一個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行省，被敵人用幾張紙幣就攪得天翻地覆的廢物，他也配命令我？”
    卡西烏斯被她看得心中一寒，連忙低下頭：“屬下不敢。”
    “從他算計失敗，被李承乾的艦隊兵臨城下的那一刻起，拂菻就已經輸了。”
    安娜希塔站起身，走到船艙的舷窗邊，看著外麵一望無際的，深藍色的大海。
    “一個失去了霸權的帝國，就像一頭被拔了牙的老虎，除了等死，沒有第二條路。”
    “殿下，那我們……”
    “我們？”安娜希塔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們，要去尋找新的力量。”
    她從懷中，取出一卷古老的羊皮地圖。
    地圖上，描繪著一片她從未踏足過的，神秘的東方大陸。
    “李承乾的力量，來自於他的‘格物’，來自於他那些匪夷所思的，超越時代的技術。”
    “他以為，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掌握了‘未來’的人。”
    “但他錯了。”
    安娜希塔的手指，點在地圖上，一個標示著“殷商”古字的區域。
    “在這個世界的某些角落裏，還沉睡著一些，比他的蒸汽機，比他的黑火藥，更加古老也更加強大的遺跡。”
    “那些，是真正屬於‘神’的力量。”
    卡西烏斯看著那張地圖，眼中充滿了困惑：“殿下，這是……”
    “這是我們‘兄弟會’，傳承了上千年的，最終秘密。”安娜希塔的聲音，變得低沉而又神秘，“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的祖先，並非這片土地的原住民。我們來自星辰的另一端。”
    “我們的飛船，墜落在了這顆星球上。一部分人，留在了西方，建立了如今的拂菻以及更早的羅馬。而另一部分人，則跨越了無盡的山脈和海洋，來到了這片，最古老的東方大陸。”
    “他們，自稱為‘商’。”
    “他們在這裏，也建立了一個，無比輝煌的神權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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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後來，他們被一群自稱為‘周’的，野蠻的土著給擊敗了。”
    “神廟被毀，祭司被殺，大部分的‘神之技術’，也都失傳或者被封印。”
    “而我的任務，就是找到那些被封印的遺跡，喚醒那些沉睡的力量。”
    “李承乾，他有他的‘科學’。”
    “而我，將擁有真正的‘神學’！”
    安娜希塔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光芒。
    她已經不再滿足於，當一個帝國的間諜，或者是一個宗教的聖女。
    她要，成為神！
    一個，能夠與李承乾，那個同樣妖孽的男人，分庭抗禮的，新神！
    “傳我的命令。”安娜希塔收起地圖，語氣變得冰冷而不容置疑。
    “艦隊，全速前進。”
    “目標，東方，大唐的南海。”
    “我們，要去拜訪一下，那些沉睡了三千年的老朋友了。”
    卡西烏斯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終於明白，這位聖女殿下，到底想做什麽了。
    她要掀翻的，不僅僅是大唐，不僅僅是拂菻。
    她要掀翻的，是整個世界的棋局！
    “李承乾……”
    安娜希塔轉過身，重新看向鏡中的自己。
    那張剛剛戴上的，屬於一個普通漢人女子的麵具，在燭光下顯得平凡而又無害。
    “你毀了我一個‘燭龍’。”
    “很快，你就會發現。”
    “這片土地上，會升起，無數個新的‘燭龍’。”
    “你等著。”
    “我們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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