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回京了！
    這個消息，像一陣風，迅速傳遍了整個西域。
    當李承乾率領著他那支規模已經縮減到三千人的親衛部隊，踏上東歸的漫漫長路時，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這半年，到底在西域留下了多麽深刻的烙印。
    從撒馬爾罕出發，一路向東。
    凡是他們經過的綠洲、城邦，無論大小，當地的國王、城主、部落首領，都會提前得到消息，率領著自己的臣民，在城外，夾道歡迎。
    道路，被打掃得幹幹淨淨，甚至鋪上了氈毯。
    穿著節日盛裝的胡人少女，捧著盛滿了清水、馬奶酒和新鮮瓜果的金盤銀盞，載歌載舞。
    白發蒼蒼的老者，領著自己的子孫，跪伏在道路兩旁，用最虔誠的姿態，親吻大唐太子戰馬踏過的塵土。
    商人們，則用最實際的方式，表達著他們的敬意。
    他們自發地，在道路兩旁，擺開長長的貨攤，將自己最珍貴的商品——精美的波斯地毯、璀璨的寶石、醇香的葡萄酒、高大神駿的汗血寶馬，獻給這位，為他們帶來了安全和財富的，東方神明。
    “恭送大唐太子殿下！”
    “願真主，保佑您！”
    “您是絲綢之路的守護神！”
    這樣的歡呼聲，從撒馬爾罕，一直響到了蔥嶺。
    程處默、秦懷道這些家夥，一開始，還被這誇張的陣仗，搞得有些飄飄然。
    他們一個個挺胸抬頭，騎在高頭大馬上，享受著萬眾矚目的感覺，仿佛自己也成了神話裏的大英雄。
    但很快，他們就麻木了。
    因為，這樣的場景，每天都在上演。
    “太子哥，這……這也太誇張了吧？”程處默看著前方，又一個跪得烏泱烏泱的部落，忍不住咂舌道，“我感覺，就算是阿耶當年得勝回朝也沒這排場啊。”
    “你阿耶，是靠打，把他們打服的。而我，是讓他們，心甘情願跪下的。”李承乾騎在馬上，淡淡地說道。
    他看著那些百姓臉上，發自內心的，狂熱而又敬畏的表情，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他知道，這些人敬的不僅僅是他這個人。
    他們敬的，是“唐元”，是“世界信通債券”，是安全暢通的商路，是公平公正的貿易環境，是能讓他們吃飽穿暖，過上好日子的，大唐所建立的新秩序。
    這，就是他想要的。
    用經濟和文化，進行的最徹底的征服。
    “殿下，您看！”
    房遺愛突然指著前方，一個正在分發報紙的，大唐商販。
    “是《大唐日報》！他們竟然，在這裏都能看到最新的報紙！”
    李承乾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群胡商正圍著那個報販，爭先恐後地用“唐元”購買著報紙。
    甚至，還有幾個識字的，當場就給周圍不識字的人，大聲念了起來。
    念的，正是那篇關於“重陽火龍舞”的報道。
    當聽到太子殿下，如何將妖道召喚的地火，化為祥瑞火龍時，周圍的胡人們，爆發出了一陣陣驚歎和歡呼。
    他們看向李承乾的眼神，更加敬畏了。
    仿佛，是在看一個行走在人間的真神。
    李承乾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知道，自己“在世神仙”的名頭恐怕是摘不掉了。
    不過，這樣也好。
    對於這些文化和認知，還處在相對落後階段的西域各族來說，一個“神化”的統治者，遠比一個“凡人”的君主，更具有威懾力和凝聚力。
    就這樣，在萬民的歡送和朝拜中。
    李承乾的隊伍，一路東行，跨越了帕米爾高原進入了塔裏木盆地。
    當他們抵達大唐最西邊的門戶——玉門關時。
    迎接他們的，是更加盛大，也更加正式的場麵。
    安西大都護，郭孝恪親率安西四鎮的所有高級將領，在關外十裏，列隊相迎。
    數萬名安西軍將士，甲胄鮮明，軍容鼎盛，組成的軍陣，一直從關口，延伸到天邊。
    “恭迎太子殿下，凱旋歸來！”
    隨著郭孝恪一聲令下，數萬將士，齊聲怒吼。
    那聲音，直衝雲霄，連天上的雲彩，都被震散了。
    戰鼓聲，號角聲，響徹雲霄。
    無數麵大唐的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這，才是真正屬於帝國的，歡迎儀式。
    “郭都護，免禮。”
    李承乾翻身下馬，扶起了單膝跪地的郭孝恪。
    “殿下，您這一路，辛苦了。”郭孝恪看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太子，眼中，充滿了敬佩。
    他鎮守西域多年，太清楚這片土地，以前是什麽樣子了。
    混亂，貧窮，殺戮，背叛。
    但現在，短短半年時間，一切都變了。
    這位太子殿下，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徹底梳理了整個西域的秩序。
    他甚至沒有發動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大規模戰爭。
    “不辛苦。”李承乾笑了笑，“倒是郭都護，為國戍邊，才是真的辛苦。”
    簡單的寒暄過後，郭孝恪將李承乾迎入了玉門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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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內，早已備下了豐盛的接風宴。
    酒過三巡，郭孝恪屏退左右，向李承乾密報了一件事。
    “殿下，就在半個月前，我們的人在南海的邊緣，發現了一些可疑的船隻。”
    “哦？”李承乾的眉毛，挑了一下。
    “那些船，不是我們大唐的製式，也不是南洋諸國的風格。船型很奇特，速度很快，而且船上的人都是些金發碧眼的白人。”郭孝和的神情，有些凝重。
    “根據我們從當地土著那裏得到的情報，那些人自稱是來自一個叫‘拂菻’的，遙遠國度。他們似乎，在尋找著什麽東西。”
    “拂菻？”
    李承乾的眼中，瞬間閃過一道寒光。
    安娜希塔！
    那個瘋女人，她果然沒有回西方！
    她竟然，跑到了大唐的家門口！
    “他們，在找什麽？”李承乾沉聲問道。
    “不清楚。”郭孝恪搖了搖頭，“他們非常警惕，行蹤也很詭異。隻是在沿海的一些古老遺跡附近，出沒過幾次。當地的土著，說他們在……‘尋找神跡’。”
    “尋找神跡……”
    李承乾瞬間就明白了安娜希塔的意圖。
    這個女人，在波斯的神權遊戲失敗後，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華夏古老的神話傳說上來了。
    她想從那些失落的上古文明的遺跡裏，尋找能夠對抗自己“科學”的“神學”力量。
    “有意思。”
    李承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真是個，不肯認輸的瘋女人啊。”
    他本來以為，回到長安後可以安生一段時間了。
    現在看來，樹欲靜而風不止。
    “傳我的命令。”李承乾對郭孝恪說道，“讓南海艦隊，密切關注那片海域。另外，讓‘蜃’，派他最好的人手，去一趟南海。”
    “我要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想玩什麽花樣。”
    “是！”郭孝恪領命。
    他看著太子殿下那張年輕，卻深邃如海的臉，心中不禁感歎。
    這位殿下，似乎永遠都在下著一盤別人看不懂的，大棋。
    而他們這些人，能做的就是當好他手中的一顆顆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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