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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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三夜。
    “炎龍號”在廣袤的大唐版圖上,劃出了一道筆直的黑色軌跡。它不眠不休,無視了所有站點,衝破了所有規則,以一種近乎自毀的瘋狂速度,向著南方狂奔。沿途的州府官員,隻看到一道黑色的閃電挾著雷霆之勢呼嘯而過,留給他們的,隻有漫天的蒸汽和無盡的震撼。
    他們不知道這列火車上載著誰,更不知道它為何如此行色匆匆。他們隻知道,有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要發生了。
    車廂內,李承乾同樣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他的雙眼布滿了血絲,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但那雙眼睛卻亮得嚇人。
    他麵前的桌子上,鋪滿了各種圖紙和記錄。那是醫療小組這三天來的全部成果。他們已經用兔子反複演練了數十次輸血流程,從采血、配型、到輸送、監控,每一個環節都做到了爛熟於心。那一百名百騎司精銳的“血型名錄”也已整理完畢,根據李承乾的“金木水火土”理論,分門別類地貼在了牆上。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隻等那個即將決定生死的病人。
    “嗚——”
    一聲綿長而嘶啞的汽笛聲,終於宣告了這段漫長旅程的終點。
    “炎龍號”緩緩駛入了一座戒備森嚴的臨時軍用站台。這裏,緊鄰著廣州港的南海艦隊總基地。
    車門打開,一股帶著鹹濕味道的海風撲麵而來。李承乾深吸一口氣,第一個走下列車。
    站台上,早已黑壓壓地跪了一片人。為首的,正是南海艦隊司令劉仁軌。這位在海上叱吒風雲的老將,此刻看起來卻像是蒼老了十歲,麵容憔悴得不行。
    看到李承乾的身影,劉仁軌渾身一顫,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聲音嘶啞。
    “臣,劉仁軌,罪該萬死!”
    在他身後,一眾南海艦隊的高級將領,齊刷刷地叩首,偌大的站台,鴉雀無聲,隻有海風嗚咽。
    “都給孤起來!”李承乾的聲音冷得像冰,“孤不是來聽你們請罪的!薛仁貴呢?!”
    劉仁軌掙紮著起身,臉上滿是羞愧和悲痛:“回殿下,薛將軍……就在基地的臨時傷兵營裏。孫神醫派來的弟子們,正在全力施救。隻是……”
    “隻是什麽?!”李承乾的心猛地一沉。
    “隻是……情況很不好。”劉仁軌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殿下,您……您還是親自去看看吧。”
    李承乾不再多說一個字,撥開人群,大步向傷兵營走去。孫思邈和杜荷等人,連忙提著藥箱器械,緊隨其後。
    所謂的傷兵營,是由幾十頂巨大的軍用帳篷連接而成。還未走近,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草藥味,就混雜在一起,撲鼻而來。空氣中,回蕩著傷兵們壓抑不住的呻吟和哀嚎。
    劉仁軌領著李承乾,穿過一排排躺滿了傷員的帳篷,徑直走向最中心,也是守衛最森嚴的一頂。
    門口,兩名孫思邈的親傳弟子正焦急地等候著,看到孫思邈和李承乾,如同看到了救星,連忙迎了上來。
    “殿下!師父!你們可算來了!”
    李承乾沒搭理他們,一把掀開白布簾子,腳步猛地一頓。
    哪怕在軍報裏看了無數次描述,親眼見到時,那股衝擊力依然讓他心髒驟停了一瞬。
    病床上的薛仁貴,已經看不出人形了。
    他全身赤裸,隻在關鍵部位蓋了一塊麻布。原本精壯如鐵塔般的身軀,此刻瘦得皮包骨頭。最可怕的是他的後背和半個側身,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黑色,像是被燒焦的木炭,邊緣處還在不斷滲出淡黃色的膿水。
    他雙眼緊閉,眼窩深陷,嘴唇幹裂發紫。若不是胸口還有一絲微不可察的起伏,簡直就和死人無異。
    “這……這是……”
    跟進來的孫思邈倒吸一口涼氣,行醫百年,他見過無數慘狀,卻從未見過這種“傷”。那灰黑色的死肉,不像是在長在人身上,倒像是某種活著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吞噬這具身體。
    “這就是能量輻射造成的細胞壞死。”李承乾的聲音冷得像冰,“閻王爺已經在掐他脖子了。”
    他猛地轉身,看向那群嚇傻了的醫師,吼道:“都愣著幹什麽!這就是戰場!這就是你們以後要麵對的常態!怕了就給孤滾回長安去繡花!”
    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魂都喊了回來。
    “杜荷!準備驗血!”
    “孫神仙!準備清創手術!把那些死肉,全給孤剜了!”
    “李君羨!讓外麵的百騎司,全部進來排隊!袖子都擼起來!”
    一道道命令砸下去,剛才還死氣沉沉的隔離區瞬間炸了鍋。
    孫思邈不愧是一代藥王,短暫的震驚後迅速進入狀態。他淨了手,換上從長安帶來的特製白大褂,拿起柳葉刀的那一刻,眼神瞬間變得無比犀利。
    另一邊,杜荷的手有些抖。他麵前擺著一排排貼了標簽的玻璃片,旁邊是早已準備好的一百名百騎司士兵的血樣。
    李承乾親自操刀,取了薛仁貴指尖一滴黑紫色的血,滴在玻璃片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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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
    杜荷深吸一口氣,拿起第一個士兵的血樣,小心翼翼地滴了上去,用玻璃棒攪拌。
    凝結了。
    “下一個!”李承乾麵無表情。
    第二個,凝結。
    第三個,凝結。
    ……
    一連十幾個,全部出現了凝結反應。
    杜荷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手抖得越來越厲害。每失敗一次,就意味著薛仁貴的生機少了一分。
    倉庫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那些排隊的百騎司漢子們,雖然不懂殿下在幹什麽,但也能感覺到情況不對,一個個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
    “我來!”
    李承乾一把推開快要崩潰的杜荷,親自接手。他的動作快準狠,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第二十個,凝結。
    第三十個,凝結。
    就在連李承乾心裏都開始打鼓的時候,第三十五號玻璃片上,兩滴血融合在了一起,紅潤,透亮,沒有絲毫雜質。
    “找到了!”李承乾猛地一拍桌子,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裏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三十五號!是誰!”
    “是……是屬下!”
    一個看起來才十七八歲,臉上還帶著稚氣的百騎司小兵愣了一下,隨即激動地跳了出來。
    “叫什麽名字?”李承乾一邊快速準備輸血用的軟管和針頭,一邊隨口問道。
    “回殿下!屬下叫王玄策!”
    李承乾手裏的動作一僵,猛地抬頭看向這個小兵。
    王玄策?那個後來“一人滅一國”的狠人?
    好家夥,這一屋子都是什麽神仙陣容!
    “好名字!”李承乾嘴角勾起一抹獰笑,“小子,怕死嗎?”
    “為殿下死,是屬下的榮幸!”王玄策梗著脖子吼道。
    “少他娘的拍馬屁,孤不要你死,孤要你救活你們的將軍!”李承乾一把將他按在椅子上,粗大的針頭毫不留情地紮進了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裏。
    殷紅的鮮血順著透明軟管流出,另一頭,紮進了薛仁貴枯瘦的手臂。
    當第一縷鮮活的血液注入薛仁貴體內的瞬間,一直盯著生命體征的醫師驚喜地叫了起來:“殿下!將軍的脈搏……好像強了一點點!”
    “繼續找!一個不夠!至少要三個人的量!”李承乾頭也不回地吼道。
    有了第一個成功的例子,接下來的配型順利了許多。很快,又有兩名百騎司士兵被確認為“相生”血型,加入了“獻血”的隊伍。
    三根軟管,三股熱血,源源不斷地注入薛仁貴那近乎幹涸的身體。
    另一邊,孫思邈的手術也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他手裏的柳葉刀快如閃電,將那些灰黑色的壞死組織一片片割下。沒有麻藥,因為薛仁貴現在的身體狀況根本承受不了麻藥的副作用。
    每一刀下去,露出的都不是鮮紅的血肉,而是暗紅色的、仿佛失去了活性的組織。
    “殿下,情況不好。”孫思邈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聲音凝重,“壞死太深了,已經傷到了髒腑。老道的刀,再深就要……”
    話沒說完,一直昏迷不醒的薛仁貴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喉嚨裏發出一聲破風箱般的嗬嗬聲,緊接著,旁邊負責監測心跳的醫師驚恐地尖叫:“停了!心跳停了!”
    倉庫裏瞬間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僵住了。
    輸血的王玄策等人臉色煞白,孫思邈手裏的刀懸在半空,杜荷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完了。
    這兩個字同時浮現在所有人腦海裏。
    “都他娘的給孤閉嘴!”
    一聲暴喝如驚雷炸響。
    李承乾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把推開擋在前麵的醫師,衝到病床前。
    “停了就給他按回來!閻王爺想從孤手裏搶人,也得問問孤答不答應!”
    他雙手交疊,按在薛仁貴瘦骨嶙峋的胸口上,開始進行瘋狂的心肺複蘇按壓。
    一下!兩下!三下!
    “給孤醒過來!薛仁貴!你他娘的給孤醒過來!”
    李承乾一邊按,一邊破口大罵,眼眶通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死活不肯流下來。
    “你還沒封侯拜相!還沒給孤打下大大的疆土!還沒看著孤登基!你就想死?門都沒有!”
    一分鍾,兩分鍾……
    時間仿佛凝固了。
    就在所有人都絕望的時候,薛仁貴的胸膛突然猛地起伏了一下,緊接著一口濁氣從他口中噴出。
    “咳咳……”
    微弱的咳嗽聲,在死寂的倉庫裏,聽起來宛如天籟。
    “活了!活了!”杜荷連滾帶爬地衝過來,又哭又笑。
    李承乾渾身脫力,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早把蟒袍濕透了。他看著胸口重新開始微弱起伏的薛仁貴,咧開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笑得比哭還難看。
    “孫神仙,繼續。”他沙啞著嗓子說道,“把這仗打完。”
    孫思邈深吸一口氣,那雙拿刀的手,再次變得穩如泰山。
    ……
    這一夜,廣州港口的燈火徹夜未熄。
    當第一縷晨曦穿透雲層,照進倉庫時,孫思邈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持針鉗,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殿下,命保住了。”
    這位百歲老人,此刻竟有些站立不穩,臉上卻帶著前所未有的滿足和震撼。
    李承乾一直守在床邊,一步未離。聽到這話,他隻是點了點頭,站起身,因為坐得太久,腿麻得踉蹌了一下。
    他走到倉庫門口,看著外麵漸漸升起的太陽,海風帶著腥鹹的味道吹在臉上。
    “傳孤的令。”
    他背對著眾人,聲音疲憊卻充滿了王霸之氣。
    “薛仁貴救回來了,接下來,該算賬了。”
    “把那個叫安娜希塔的女人,給孤帶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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