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冰洋上空，萬米高處。
    三架“鯤鵬”運輸機，以三倍於聲音的速度，在平流層中拉出三道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白色尾跡。
    機艙內部，與外界那零下六十度的嚴寒和稀薄的空氣截然不同，溫暖如春。柔和的燈光，恒定的氣壓，以及那幾乎微不可聞的引擎嗡鳴聲，讓第一次乘坐這種“鋼鐵仙禽”的龍牙鐵甲軍士兵們，從最初的緊張和新奇中，逐漸放鬆下來。
    大多數士兵都靠在舒適的座椅上睡著了，趕了半個月的路，他們確實需要休息。隻有少數人還精力旺盛，正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隔著巨大的舷窗，俯瞰著腳下那片被無限縮小的世界。
    “老張，快看！那就是傳說中的鹹海吧？乖乖，從天上看，就跟個大腳丫子似的。”一個年輕的士兵，指著下方一片蔚藍的湖泊，興奮地喊道。
    “什麽鹹海，咱們早就飛過了！”被稱作老張的老兵，一臉的見怪不怪，“現在咱們腳底下，應該是羅刹人的地盤了，一片鳥不拉屎的爛地。看見沒，那一片片跟癩子頭似的，就是他們的林子。”
    “羅刹人？就是那些紅毛綠眼睛的蠻子？”
    “可不是嘛。”老兵撇撇嘴，“聽說他們那兒的娘們，比咱們這兒的男人還壯實，一頓能吃三斤黑麵包。”
    “嘿嘿，那感情好，娶一個回去，農忙的時候，能頂一頭牛使。”
    士兵們的笑談聲，給這趟肅殺的遠征，增添了幾分輕鬆的氣氛。
    指揮艙內，李承乾並沒有休息。他麵前的水晶屏幕上，正顯示著“鯤鵬”的各項飛行數據，以及從“上帝禁區”實時傳輸過來的全球態勢圖。
    薛仁貴就站在他身後，同樣看著那張地圖，眉頭緊鎖。地圖上，代表著北極“方舟”的那個紅點，比半個月前，又亮了數倍。那不祥的光芒，仿佛一顆毒瘤，紮根在地球的頂端，每一次閃爍，都像是在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殿下，這個‘吞噬者’，到底是什麽東西？”薛仁貴終於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那份求救信號的情報，他反複看了不下十遍，但“吞噬者”這個詞，依舊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那是一種純粹的，來自生命本能的恐懼。
    “一種……宇宙級的瘟疫。”李承乾的目光沒有離開屏幕，聲音低沉，“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種有智慧的病毒。它沒有固定的形態，可以感染、同化一切有機物和無機物。血肉之軀，鋼鐵機械，在它麵前，都隻是可以被吞噬和改造的養料。”
    他調出了幾張在歸墟島之戰後，從“成湯”殘骸中分析出的顯微圖像。圖像上，一些微小的，如同金屬蠕蟲般的結構，正在瘋狂地侵蝕著正常的細胞。
    “帝辛的‘神血’，也就是納米機器人，本質上是一種修複工具。而這個‘吞噬者’，是一種毀滅工具。”李承乾解釋道，“它們會像蝗蟲一樣，吞噬一個文明所有的一切，然後利用這些‘養料’，進行自我複製，分裂出更多的‘種子’，再投向宇宙的四麵八方，去尋找下一個‘餐盤’。”
    薛仁貴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他戎馬一生，殺人無數，見過最慘烈的戰場，也麵對過最悍不畏死的敵人。但他從未想過，戰爭，還可以是這種形態。
    這已經不是國與國之間的征伐，而是物種與物種之間，為了生存權而進行的，不死不休的戰爭。
    “那艘‘方舟’，很可能就是三千年前，被這種‘瘟疫’感染的受害者。”李承乾的手指，在北極那個紅點上點了點，“它現在發出的求救信號，就像是溺水之人最後的掙紮。也可能，是水鬼伸出來，想要拉人下水的手。”
    “不管是哪一種。”薛仁貴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冰冷的殺意，“我們都得把它徹底摁死在水裏。絕不能讓它浮出水麵，把瘟疫傳到大唐的土地上。”
    李承乾讚許地點了點頭。這，就是他最欣賞薛仁貴的地方。永遠能最快地抓住問題的核心，並且毫不猶豫地選擇最直接、最有效的解決辦法。
    “殿下，我們到了！”
    就在這時，駕駛員的報告聲傳來。
    透過舷窗向前望去，一片無垠的，被冰雪覆蓋的白色大陸，出現在視野的盡頭。天空不再是蔚藍色，而是呈現出一種瑰麗而詭異的深紫色。一道道綠色、紅色、藍色的巨大光幕，如同神靈的飄帶，在天穹之上緩緩舞動。
    北極光。
    即便是在白天，這極地的奇景，依舊壯麗得令人心醉。
    但此刻，沒有人有心情欣賞這片美景。因為，隨著“鯤鵬”的高度不斷下降，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感，透過機身，傳遞到了每一個人的心底。
    這裏，是生命的禁區。
    三架“鯤鵬”運輸機，沒有在冰麵上降落。它們就像三隻巨大的蜂鳥，懸停在離地數十米的半空中，引擎發出的幽藍色光芒，將下方的冰層照得一片通透。
    “所有單位，準備空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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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仁貴通過通訊頻道，下達了命令。
    “玄武”坦克的駕駛員們，立刻發動了引擎。一千五百匹馬力的燃氣輪機，發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隨時準備撲向戰場。
    “一號機，投放‘玄武’一至三號車！”
    “二號機，投放四至六號車！”
    “三號機，投放七至十號車！”
    隨著李承乾的指令，三架“鯤鵬”的腹艙下方，巨大的合金掛架緩緩張開。十台重達六十噸的鋼鐵巨獸，被特製的電磁減速裝置和反衝火箭，輕柔地，卻又極具衝擊力地，穩穩地放在了堅硬的萬年冰層之上。
    “轟！轟！轟！”
    十聲沉悶的巨響，仿佛十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這片沉睡了億萬年的土地上。冰層劇烈地顫動著，無數道巨大的裂縫，以坦克落點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蔓延開去。
    緊接著，數百輛裝甲車、補給車，以及數千名全副武裝的龍牙軍士兵，也通過繩降和空投平台，迅速地部署到了地麵。
    不到半個時辰，一支裝備精良，充滿了未來科幻感的鋼鐵軍團，便在這片荒無人煙的極地，建立起了一個臨時的前進基地。
    李承乾沒有下來。他依舊坐鎮在“鯤鵬一號”的指揮艙內。這裏是整個戰場的神經中樞，他可以通過數據鏈，實時掌控每一輛坦克、每一名士兵的動向，並將自己的指令，在零點零一秒內，傳達到戰場的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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